医生在查出来结果之后就忙别的事情去了,此时的办公室里只有邓家的人。窗外有风扑簌簌地吹过,让她心底的湖泊也泛起一阵涟漪。

  门外的过道里面一片空洞洞的,柳风雅强撑着走过去,邓皓轩却忽然过来拦住她。

  “你要去哪里?”

  柳风雅神情麻木地抬起头来,一脸的无动于衷。

  “我要去哪里?我当然是要去给我的好妹妹让位置。”

  严映之还在一边打着电话,眼角眉梢都是兴奋。凭借着这个孩子,他们怎么也能够回到邓家本家去!

  邓宜年死后,他们就被赶出了本家,到现在……她就不信他们能够不要这个孙子!

  邓皓轩往严映之和云思若的方向看了一眼,拽着柳风雅的胳膊压低嗓音。

  “你还想着要离婚?我已经说过了,我不同意!”

  “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!邓皓轩,我早就已经受够了!”

  柳风雅难以控制地说出这句话,那边打电话的声音一顿,柳风雅随即被邓皓轩扯出了办公室。

  “只要我不同意,这个婚你就别想离。”

  手腕被他拽得生疼,柳风雅挣扎着却被拽得更紧,索性停下动作,咬着牙与他对视。

  “那你想怎样?”

 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皱眉,邓皓轩稍稍松了力道,刚要开口,她却忽然转身就走!

  “柳风雅!”

  气急败坏地跟上去,邓皓轩仍然在劝说。可是不管他说什么,柳风雅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

  他上前两步再次拽住她的胳膊,换来的却是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。

  夜晚的医院本来十分寂静,这一声尖叫惹来不少人的注目礼,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赶过来,为柳风雅挣脱他的束缚。

  “放手放手,这里是医院,你想做什么?闹事?”

  柳风雅刚刚得到自由,就又往外走去。邓皓轩想要追上去,却被工作人员拦住,半天都过不去。

  等到他好不容易将事情解释清楚,外面已经不见了柳风雅的身影。

  一拳锤向墙壁,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之后,他才稍微平复了心情。不就是要离婚吗?他要是不同意,看她怎么离!

  带着云思若他们一起回到家里,刚下车,邓皓轩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他家门口下来。随口让云思若和严映之先回去,他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动作。

  前面出租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,外面搭配的虽然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,却仍然勾勒出了迷人的线条。

  她等到严映之他们都进去了,这才来到邓皓轩的窗前敲了敲。

  “帅哥,深夜寂寞,你舍得让你的小野猫独守深闺吗?”

  抛了个媚眼,刻意勾勒过眼线的眼睛显得更加妩媚。波浪的大卷发,红裙的领口隐约可见高耸的胸脯。只一眼,邓皓轩就断定这只小野猫里面什么都没有穿……大红裙里面,绝对是真空上阵!

  喉头一紧,他的眸色暗沉下来。

  “上车。”

  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,小野猫从车后绕到副驾驶座。刚一上车就脱掉了风衣,露出里面的吊带。这是一件真丝睡裙,裙摆只到大腿根。

  站着的时候露出绝对领域,现在坐着,根本什么都遮不住。邓皓轩咽了口唾沫,眸中染上几分情欲的色泽。

  豪华的私家车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射出,眨眼就消失在街道上。

  邓宅里面,不经意间回过头来看邓皓轩的云思若直接揉皱了自己的裙摆。她看到那个女人了,比她还要妩媚,更有迷人的线条……

 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!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……她现在绝对能够满足邓皓轩的欲望!而她自己?碍于孩子,根本不可能!

  全身的血都在瞬间冲上头顶,她回到严映之让人为她准备的房间之后立即掏出手机,给自己的姑妈打了电话。

  夜已经深了,人们都已经熟睡,柳虹霞也不例外。可是听到手机上专门为侄女设置的来电铃声之后,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。

  “姑妈,你得给我想个办法,邓皓轩身边围着太多的莺莺燕燕了,我现在虽然在邓家住着,可是……我刚刚还看见他带了一个女人出去!我现在有孩子,我……”

  说着说着,她就哭了出来。

  原本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,就这样跟了邓皓轩不说,现在还要忍受他在外面勾三搭四?在邓家,她的身份也异常尴尬,说是少奶奶,可是上面还有一个柳风雅压着。

  说是小情人,她肚子里却有一个孩子,根本没有办法满足他!

  柳虹霞翻起身来坐着,靠在床头揉着太阳穴。

  “先忍忍,等到你把柳风雅解决了,你就是邓家的少奶奶,到时候外面那些小贱人,一个都斗不过你。”

  “再等到你为邓家生下长孙,就永远也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地位。他们这样的家庭,最注重的就是血脉,尤其是严映之。”

  “可是,那些女人要是也怀了孕怎么办?到时候再来找我的麻烦,把我弄得流产了怎么办?”

  如今,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仰仗,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出事!

  “不会,只要你听我的话,什么事情都不会有,你也只管安安稳稳地做邓家的少奶奶。”

  黑暗中,一双眼睛忽然迸射出寒光来。她教了云思若一些方法,等感受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,才柔声地哄她睡觉。

  事情发展到如今,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柳风雅又如何?不一样是个小贱·货?怕是跟她那个姐姐一样的货色!

  云思若本来就是求个安慰,知道熬夜对孩子不好,挂断电话之后就躺在床上进入了睡眠状态。而柳虹霞,则不得不在自己的计划中多添一笔。

  柳风雅回到自己租住的袁海小区之后,关着门在门后坐了好久。

 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拿出过硬气的态度,她从来就不欠邓皓轩什么……如果说她的那层膜就是她的亏欠,那这两年来,早就已经还清了!

  等到凉意从地板上渗透到身体里,柳风雅才挣扎着站起来,换了鞋子趴在床上。觉得不舒服又蜷缩起来,咬着被子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。

  经过今天,她才终于确认,自己原来并不是离了邓皓轩就不能活。像今天,不也是好好的?

  没有邓皓轩,她不过就是心里稍微空洞一点。

  房间没有开灯,黑暗笼罩着她。整个房子里除了她,就只有房东养的那只长成乌龟模样的大橘猫。现在,它可能正蜷在自己的窝里,呼噜呼噜地睡大觉。

  没有人管她,没有人在意她。黑暗的屋子里,谁也不知道她正在哭泣。

  邓皓轩?就是扔了又如何?不过是一时的疼痛罢了……

  她没有关门,衣服也没有换。床垫软绵绵的,压抑着的哭声传不了多远,在寂静的夜里更像是孤魂野鬼。

 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,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坐在了她的旁边。拿手轻轻一抹,毛茸茸的……还没有反应过来,那坨毛茸茸的东西就钻进了她的被窝,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。

  哦,是那只像乌龟的大橘猫……

  第二天,柳风雅起了个大早。被窝里的大橘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的枕头上去了,弄乱了她的头发,就连脸上都沾上了它的黄毛。

  刷过牙之后,她又仔仔细细地洗了脸,洗了澡,清理了自己身上的猫毛之后才准备去上班。

  没有心情自己做早饭吃,她就去外面找一家好吃的早餐铺子。这附近的店她虽然没有吃过,不过看谁家的人多,差不多就是好吃的了。

  提着包包想出门,大肥猫却喵喵喵地蹭上来。柳风雅弯腰想抱它,它却轻轻一跃上了旁边的猫爬架,居高临下地看着柳风雅。

  一人一猫对视半天,柳风雅才忽然想起来房东的叮嘱。

  “隔三差五地检查一下投食机有没有足够的猫粮和水,然后帮忙处理一下猫砂盆里面的砂就好。砂盆可能需要经常处理一下,不然会很臭。”

  猫粮猫砂?会不会是这两样东西要检查了?

  往投食机里面倒了猫粮又灌了水,砂盆只有等到下班回来的时候再清理。柳风雅拍拍手掌上沾到的猫粮碎屑,这次关门的时候,大肥猫没有再来拦着她。

  小区外面恰好有一家油条早餐店,店面卫生做得非常好,外面的人甚至排起了长队,一片热热闹闹的模样。柳风雅看了看时间,随即排在了队伍的末尾。

  她前面的是一个小萝卜头,脑袋后面留了长长的小辫子,似乎是胎发。他约莫四五岁的样子,摆弄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手机,皱着眉为现在这关过不去而为难。

  柳风雅多看了他两眼,一边感叹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手机了,还能够自己来上下学,一边又把目光放回到自己的手机上。大家都是低头一族,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管教别人家的孩子。

  队伍排了足足有十分钟才轮到小萝卜头,他买了一杯豆浆两个肉包子,刚转身就撞到了柳风雅身上。滚烫的豆浆顿时洒落,烫得柳风雅尖叫一声连忙往后退。

 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西装,包臀裙下面是薄薄的一层丝袜。豆浆洒在上面晕开,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。她还没有开口,前面那个手中只剩下两个肉包子的小萝卜头哇的一声就哭了。

  “烫!烫!哇呜呜呜呜!”

  他站着没有动静,柳风雅腿上的却差不多已经凉了。她蹲下身去将小萝卜头湿掉的裤子也提起来,又接过旁人递来的餐巾纸将他手上的豆浆液擦干。

  “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回事?让一个小孩子拿豆浆?小孩子哪里拿得了,你怎么这么不懂事?”

  排在她后面的人顿时训斥起来,一边训斥一边哄着小朋友。柳风雅还没有反应过来,小朋友的哭声就是一顿。

  这是有人把这个阿姨认成他的妈妈了?偷偷打量了柳风雅一眼,他随即哭嚎地更大声。

  他哭得大声,后面排队的人就训斥得越大声。柳风雅顶不住,认命一般地拉着小朋友到一边去处理手上的烫伤。

  豆浆里面加了糖,倒在小孩子细嫩的皮肤上,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冷下去。

  “小朋友,你的爸爸妈妈呢?你是一个人去上学吗?”

 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旁边,小萝卜头点了点头,哭嚎的声音稍微弱了一点。

  “不疼不疼,告诉阿姨你的学校在哪里,阿姨送你过去好不好?”

  心疼地看着他手上被烫红的那一片,柳风雅宁愿那一杯豆浆全部都倒在自己身上。反正她的耐热性比小朋友要好,也不会被一杯豆浆给烫伤……

  小萝卜头瞬间就不哭了,小手紧紧地攥着装肉包子的袋子,将烫红的地方拿给柳风雅看。

  “你把我烫伤了,要带我去医院检查!”

  没有了哭嚎的声音,他的脸也没有皱成一团。原本以为那些肉嘟嘟的脸只是动漫里面一种夸张的手法,柳风雅现在才看到原来现实中真的存在这样肉呼呼的脸。

  小萝卜头嘟着嘴一脸认真,分明话都有些说不清楚,却硬是要柳风雅带着他去做检查。

  检查什么?他的烫伤真的这么严重?柳风雅心里有些囧,自己难不成是出门上个班就遇到了熊孩子?

  这件事情跟她可没有丝毫的关系,要论起来,她自己都还是受害者呢!如果不是因为皮厚,抵抗力强一点,指不定现在她的腿就跟他的手一样的情况了!

  见柳风雅没有动作,小萝卜头顿时又哭嚎起来。

  “你要带我去医院!你把我烫伤了!要带我去医院!去医院!”

  他哭嚎的声音着实有些大,柳风雅回头看看路人投过来的注目礼,心情不是很好。

  “好,我先带你去医院。然后你告诉我,你们学校在哪里好不好?”

  她提到学校,小萝卜头就是一个哆嗦,哭嚎的声音又是一顿。

  难不成这小萝卜头是怕学校?柳风雅心里暗暗有了计量。

  “我不管,你一定要先带我去医院做检查,从头到尾检查完!”

  果然是个熊孩子……而且还是个害怕去学校上课的熊孩子。柳风雅微微叹息一声,放柔了声音。

  “好,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牵着他的手,柳风雅在地图上找最近的医院究竟在什么地方。反正他只是想不去学校上课,而这么小的年纪,就算旷课一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
  不过,事情总是要让孩子父母知道才好。不过……她要怎么拿到孩子父母的电话?

  想到他刚刚手里拿着的小手机,柳风雅大概知道了应该怎么做。

  “我叫梁宝宝。”

  一路上闲聊着,等到了医院,柳风雅没有已经将小萝卜头的信息套的差不多了。

  梁宝宝,四岁,上小学一年级。对于为什么四岁就能够上一年级,柳风雅认为这是天分使然,不然小萝卜头也不会这么聪明,居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逃课。

  柳风雅提前跟医生商量好,在登记的时候需要填写家长的联系方式。梁宝宝尽管不情愿,可为了能够不去学校,也只有报出老爸的手机号。

  相比较老爸和学校……他显然是更加害怕后者。

  趁着医生在给他做检查和处理,柳风雅拿着登记单,朝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。

  嘟嘟的响了一遍没有人接听,柳风雅不死心,又打了一个过去。这一次响到一半就有人接听了,嗓子似乎是不舒服似的,好像含着一口痰似的嘶哑。

  柳风雅顿了顿,随即问道。

  “请问是梁宝宝的爸爸吗?”

  “……嗯。”

  “你好,我在早餐店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梁宝宝,他被豆浆烫伤了,我们现在正在医院。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时间过来接一下他?我还要去公司上班……”

  概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,柳风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大概……今天是没有早餐吃了。她有些遗憾。

  “没时间。麻烦你帮我照料他一下了,回头我会感谢你的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柳风雅被这个回答梗得说不出话来,现在人都这样吗?

  “梁先生,这是您的儿子,他现在就在医院,而我也有工作。”

  “把你的公司名字告诉我,我去给你请假。如果你愿意,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另外一份工作。”

  柳风雅心里更加堵得慌,这哪里是做爸爸的人应该有的样子?在心里给他打上一个不合格的标签,柳风雅耐着性子解释。

  “梁先生,这是您的孩子,而我也确确实实有工作在身。您要是忙的话,叫信得过的人过来接孩子,怎么样?”

  “好。”

  这一次,对方倒是爽快的答应了。

  挂断电话,柳风雅看向病房里面。梁宝宝还在接受医生的治疗,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为了避免他被人贩子拐走,柳风雅还是选择给ailsa请了一个小假,专门等到接他的人出现。

  两年来,她的工作能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。公司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,ailsa索性就允了这个假。

  病房里面,梁宝宝的手上已经涂了满满的药液,看上去花花绿绿的像是颜料。梁宝宝像是找到什么新奇的玩具,折腾得医生都想开口骂人。

  好不容易上完药,他站起身来拿着药方去拿别的药。

  “这些药每天收要上,手法要适中。还有这些,是吃的,一天三次,三天之后就连疤痕也没有了。”

  柳风雅跟在后面,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,乖乖地去交了费用之后就带着梁宝宝在休息室等人来接他。

  梁宝宝一会儿看看柳风雅的手机,一会儿看看周围的环境,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。柳风雅盯着他看了半天,他却忽然开了口。

  “阿姨,我不是故意要泼你的,我只是不想去学校。”

  耷拉着脑袋,梁宝宝老实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事情。只要一想到学校那个老是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屁孩,他就一点要去学校的心思都没有。

  老师?天天给他老爸打电话告状的老师,他也一点都不想要!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柳风雅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。不过是不想去学校,每个学生都有这样的时候。

  “那你还带我来医院?”

  “阿姨小时候也不太想去学校,但是最后还是去了。偶尔一次两次没有关系,但是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伤害自己。这次阿姨可以帮你,下次就不能这样做了,知不知道?”

  梁宝宝的眼睛亮了亮,随即点点头。

  柳风雅于是开始了自己的说教,梁宝宝显然不乐意听,将自己一直捏着的肉包子拿出来。

  “阿姨,你还没有吃早饭吧?先吃吧!这家店的肉包子可好吃了!”

  说教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  等到接人发人到的时候,时间已经临近中午。柳风雅与他打了个照面,说了两句话之后直接回到了公司。上午她请了假,可是工作不会等人。

  即便是饿着肚子,她也要先把工作处理了。

  好在ailsa并没有怪罪她,而梁凯泽那边也不知因为什么推迟了进度。时间一瞬间就空余出来,她甚至能够赶在午休时间的尾巴上去吃上一顿快餐。

  梁宝宝原名梁俊文,在被自家老爸的秘书接去学校之后,又饱受了一下午的荼毒。同桌江小乐对他手上花花绿绿的药液表示非常感兴趣,即便是已经干涸,也难免会引人围观。

  梁俊文干脆做出一副很伤脑筋、受伤很重的样子来寻求安慰,可是换来的确实同桌江小乐的呵护备至。

  “学长,你在想什么呢?”林依巧见他不说话,轻柔的询问。

  “这个事情我会处理好的,你好好休息。”他回过神,惯例的叮嘱了一句,起身就要走。

  林依巧伸手拉住他,眼圈一红,楚楚可怜:“学长,你今天能不能多陪陪我,我很害怕……念初竟然发那样的威胁邮件给我,我担心她……”

  学长停下脚步,另一手握住了林依巧的手背。

  林依巧顿时忍不住心里大喜,面上却更加可怜,满眼哀求的模样。

  可下一刻,学长却抓着她的手,不留痕迹的一把扯开。

  “我会安排个人来陪着你,我还要在医院里办点事情,我明天再来陪你,你先回去吧。”他嗓音温声温气,可内里,却只有客气和疏离。

  林依巧指头一紧,差点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,转而,等到调整好情绪后才关心的开口,“学长,你要留在医院,你生病了吗,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
  “我没事。”学长一脸冷漠,没再多说,把林依巧送到医院门口,转身就要往回走,何念初还在那间病房里,不知道醒了没有。

  林依巧孤零零的站在门口,咬牙忍了半响,还是忍不住心底的不甘怒气,带着哭腔的出声说道。

  “学长,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,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婚,名正言顺的在一起?我不想孩子出生以后被人叫做私生子。”

  学长的步子顿时停在门口,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晦暗。

  是了,林依巧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,他应该为自己醉酒后的失误负责。

  “答应你的事,我会做到。”他没有回头,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后,径直离开。

  但这样已经足够让林依巧高兴了,他当初答应了她,跟何念初离婚之后,就会回来娶自己!

  林依巧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医院,脸上止不住的露出得意的笑容,她马上就可以是权家太太了!

 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,忽然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,林依巧拿起手机来一看,忽然脸色大变!

  那上面,是一条新收到的短信——巧巧,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?

  ……

  学长穿过一道走廊,又一次经过了何年初的病房。

  他眸光往上面落了一眼,犹豫了一秒之后,他还是推开了病房门。

  病床上的女人还在安静的睡着,阳光从窗外落下,照在她苍白的脸色,晶莹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。

  学长脚步轻轻的走近,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垂眸静静打量着这个女人的面容。

  她无疑是漂亮的,不同于林依巧那种让人惊艳无比的妩媚动人,这个女人的美更加精致和清丽,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明媚……

  他看得入神,不料这个时候何念初忽然睁开了眼睛,两个人的眼神,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视在了一起。

  何念初刚从昏迷中醒来,整个人都不大清醒,突然看见男人的侧脸,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,睁大了眼睛傻傻的望着他,没了其他的任何反应。

  那眼神干净勾人,学长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拨了一下,心跳猛然乱了一瞬。

  他连忙移开目光,不知道说什么的顿在原地。

  何念初眨了眨眼睛,慢慢回过神来。

  咬了一口舌尖,的确会疼,原来不是做梦,她真的被他救了。

  撑着床沿慢慢坐起身来,她抿了抿唇,小声说道:“你救我的事情,谢谢你。”

  学长嗯了一声,还是不知道说什么,愣了半响,最后开口却是:“不用谢我,你什么时候有空,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。”

  何念初身体猛然一僵,心脏紧紧缩着,沉沉闷闷的疼。

  难道他救她,就只是为了离婚?

  何念初满心苦涩,说不出话来。

  学长没有听见回答,拧眉又问:“你听见了吗?”

  何念初仰头,干净的眼神深深沉沉的看着他,轻声问:“学长,你为什么来救我?”

  学长回答不出来,他其实并不是去救她,而是找她算账,最后救到她,严格说来,不过机缘巧合。

  但这其中的诸般缘由,他忽然不愿意告诉她。

  不想被她知道,他根本就不是专门去救她的。

  何念初也没执意要他回答,她垂下头,又自顾自的继续说:“不管你为什么救我,离婚,我永远不会同意,就算是林依巧怀了孕,那孩子也只能是私生子!”

  要她忍气吞声的退出,做梦!

  她复又抬起头来,眸子里的光彩恢复成了学长熟悉的倔强和不屈。

 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,瞬间就又回到最初的争锋相对,刚才的平静,好似不过幻觉。

  “所以你就录了那种视频来威胁巧巧吗?”学长乱掉的心跳变回正常,他冷眸盯着这个女人,想起自己之前还因为这个女人的憔悴而产生了心软,就感到十分的可笑。

  她惯来是会做戏的,不然怎么能哄到奶奶逼他娶她呢?

  “那种视频?”何念初愣了一瞬,立即反应过来了那视频是什么,在她预料之中,林依巧设计的阴谋。

  抬眸看着学长咄咄逼问的模样,看这样子,他是信了林依巧的话,觉得她何念初真的不要脸到那种地步,连偷录视频威胁的事情也做得出来?

  她忽然勾唇一笑,或许是心死让她无所畏惧,她扬起下巴,骄傲又从容:“是啊,学长,你信不信我手上还有更劲爆的视频?”

  学长眉头拧紧,眼底的寒气简直要变成了实质戳穿何念初的灵魂。

  他稍稍俯身,气势凌厉冰冷:“何念初,我不管你手上到底还有什么筹码,你要是敢做出伤害依巧的事情,我就要你好看!”

  何念初苦笑出声,眸子坦然的直直对上学长威胁的凛冽眼神。

  “学长,你还能怎么收拾我?你婚后五年的出轨,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报复了,现在对于我来说,除了离婚,我什么也不会在意了!”

  学长站直了身体,居高临下的漠然姿态。

  “那好,何念初,我们就法院见吧。”

  何念初猛然攥紧了被子,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血色,她哑着嗓音想要说话,但学长比她更先开口。

  冷冰冰的嗓音,像是最无情的刀。

  “你要是想用我跟巧巧的事情闹,那你就尽管闹。我和你的婚,我离定了!”

  何念初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,他这是……不惜一切代价,也要跟自己离婚,然后和林依巧在一起吗?

  眼泪无法自控的从眼角滑落,脑海里还能清晰的记得学长抱着她从地下室里离开的时候,独属于他的温暖的胸膛。

  那些记忆,果然还是在做梦吧,不然为什么她现在睁开眼,看见的却只有冰冷而残忍的他呢……

  “别在这儿跟我装可怜!那个视频,你要是真的敢泄露出去,我明天就要你也一起身败名裂!”学长恶狠狠的咬牙切齿,好似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。

  何念初轻轻大笑起来,心如枯槁,眼前发黑。

  “学长,你就是个大混蛋!”她一边凄惨的大笑,一边恨恨地骂他,模样狼狈极了。

  学长冷眼瞧着她,好似不带一丁点的感情:“对,我混蛋,可你下贱!”

  何年初笑着笑着,忽然笑不出来了。

  学长眼神轻嘲:“记住我的警告!还有,离巧巧远一点!要是你敢伤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,我也要你生不如死。”

 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,转身大步离开,门被他哐当一声重重的摔上,刺耳的声音震得何念初耳膜都疼了,身体轻轻一颤,她紧紧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。

  生不如死。

  她已经生不如死了。

  学长几步走出医院,上车之后狠力关上车门。

  或许是车里太过闷热了,他烦躁的伸手扯开了领带,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焦躁和沉闷。

  尤其是当他想起刚刚何念初那从绝望到悲伤,最后转为疯癫的模样时,他心底的那股异常的感觉,就尤其的强烈。

  伸手打开冷气,车里的温度迅速降低。

  学长抬手揉了揉眉心,仰身靠在椅背上。

  他刚才本来没有打算与那个女人吵成那个样子的,威胁的邮件很有可能并不是她发的,那个女人,有那么些许的可能,并没有弄什么视频。

  他知道,可……到底为什么,最后他还是会跟她弄成这样的不欢而散呢。

  学长盯着车顶,眼底一片迷茫。

  他不知不觉的在车里愣了半个小时的神,反应过来正要开车的时候,林依巧的电话又打过来了。

  看着那个来电显示,学长有一瞬不想接。

  他知道她打电话来做什么,无非就是哭着说那个视频的事情。

  顿了一会,直到电话又打了第二遍过来,学长才接通了。

  “学长,你很忙吗?”林依巧声音软软的,楚楚可怜。

  学长按了扩音听着,发动车子说:“正在去公司的路上。视频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,她不敢公布出来。”

  另一边林依巧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指甲,说话的调子却还是可怜巴巴的:“那视频源呢……她有没有还说什么其他的,我真的很害怕。”

  “我已经处理好了,你放心。”学长不想再跟她多说视频的事情,不然他脑子里总是会闪过那个女人的脸,为了避免林依巧的追问,他直截了当的说,“我已经决定了,法院离婚,其余的事情,你不要想了,就这样,我开着车呢,挂了。”

  他说完,直接扣掉电话,手机静音,丢在一旁。

 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声的林依巧猛然愣了一下,随即狂喜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,学长要用法律途径跟那个女人离婚!

  那不就是意味着,她马上就能成功上位,跟学长结婚了吗?

 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,她本来以为,学长是舍不得为了她跟那个女人把离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。

  不过现在看来,学长比她预想之中的更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。

  林依巧摸着自己尚且还平坦的小腹,眼底却是一片狠辣的阴鹜。

  绝对不能让学长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,想起刚刚那个人说的话,林依巧恨得面色几乎都要扭曲了。

  这个孩子,不能再留,要是以后学长怀疑她了,做了DNA检验,那她这么多年的心血,就全白费了。

  林依巧摸着肚子,想着亲手打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,她用力的咬住了唇。

  其实还是舍不得的,毕竟是自己的血肉……

  林依巧捂着肚子坐在床沿,低低的说道:“孩子,你也别怪妈咪狠心,妈咪也是没有办法……”

  她的眸色转了几转,唇角忽然勾起阴狠的笑容。

  或许,她还能用这个孩子的流产,把何念初那个贱人,永远的打进冷宫!

  学长回到公司,但对着满桌子的文件,却根本一点也看不进去。

  脑子里就是要浮现起何念初那个女人的脸。

  “该死!”学长重重的搁下钢笔,烦躁的两手揉着太阳穴。

  要是再这么异常下去,他要跟那个女人法院离婚的念头,都快要动摇了。

  他伸手拿起座机内线,吩咐秘书:“你进来。”

  秘书周向很快走进来,恭敬问道:“老板,有什么吩咐?”

  学长闭了闭眼睛,冷声说道:“帮我联系一个离婚律师……”

  ……

  何念初在医院输了一天一夜的水,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,看了一眼时间,就打了电话叫夏莉来接她,随后办理了出院,打算到市中心的疗养院去看望奶奶。

  住院期间她一直待在病房里没有出去,并不知道,原来林依巧定期产检的医院跟她住的是同一家。

  何念初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了亲密抱着学长胳膊的林依巧。

  她仰着头,不知道在学长说什么,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,两个人说着,林依巧还抓着学长的手去摸她的肚子,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聊孩子的话题,学长脸上的表情,也格外的柔和。

  何念初脚步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,浑身跟掉冰窟里了一样的发凉。

  他们,才是一家人。

  而她,则是那个马上将要被离婚,被丢弃的局外人。

  何念初拳头紧紧捏起,心底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和刺痛。

  “总裁真是过分!”夏莉也看见了,愤愤不平的说道,“明明跟部长你结婚了,却根本不尽丈夫的责任。部长你不知道,你失踪了两天,我很担心,鼓足了勇气去找总裁说您失踪两天了,希望他可以帮忙,可总裁却只说……”

  夏莉停下话,调整表情,学了一个学长的冷漠模样:“知道了,出去吧。”

 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,砸在何念初千疮百孔的心脏上。

  直到夏莉把车开到了疗养院,何念初都还是没有从那句话的冲击中回过神。

  对于她的失踪,学长原来是那种冷漠的态度。

  那他最后,真的是为了救她才去找她的吗?

  还是,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恰好林依巧自导自演的爆出了那个所谓的视频,让学长火冒三丈,所以才来找她算账?

  何念初自己将事实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,痛苦的闭上眼睛,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自己忍住没有哭出来。

  夏莉将车子停好,担心的回头看着何念初:“部长,您没事吧?”

  何念初摇头,深吸了一口气,捂着脸说:“今天我身体不太舒服,改天再进去看奶奶,你开车先送我回家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夏莉听了她的话,又掉头将车子开了回去。

  回到家里,看着冰冷空寂的屋子,何念初一阵心烦意乱,没忍住,喝了两瓶红酒,醉后直接靠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。

  她丢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的响着,何念初半梦半醒,睫毛动了动,翻了个身,没有理会那个电话。

  另一边,权老奶奶放下手机,叹了口气:“那孩子不接我的电话。”

  “老夫人,是不是少奶奶又跟少爷吵架了啊?”说话的是权老奶奶的老管家,王姨。

  权老奶奶皱眉,说道:“我猜也是,刚刚我们俩不是看见了念初都坐车到了疗养院门口了吗?不知道怎么的又回去了,现在电话也不接,这两个人,不知道在又在闹什么……”

  王姨想了想,说道:“要不我去看看少奶奶。”

  权老奶奶摇头:“我去都没用,那丫头顾着学长得很,平时一句话坏话都舍不得说,我想帮她出头都没办法。”

  王姨听后也是叹气,“少奶奶就是心地善良。”

  她不由想起,六年多前,何念初和权老奶奶认识的时候,当时堵车,权老奶奶又心脏病发,车上的师傅也是老司机,年岁大了,根本弄不动权老奶奶,还是何念初好心,背着权老奶奶,硬是跑了五六公里,到了医院。

  那丫头身体素质也不算好,那一趟跑完,自己也在医院躺了两天。

  “你去叫人查查,看看最近学长到底在搞什么呢,是不是又在外面养什么女人了……”

  “哎,我这就去。”王姨领命就下去了,叫了人去查。

  半个小时后,她脸色大变的跑回来,跟权老奶奶喊道:“老夫人,少爷要跟少奶奶离婚,连律师都找好了,这几天就要上法院了!”

  “什么?”权老奶奶脸色一白,眼睛一翻,差点直接就撅过去了。

  “老夫人!”王姨惊慌大喊,“医生!医生!

  权老奶奶紧紧拽着王姨的胳膊,撑着一口气艰难的说道:“去,给我联系那个不孝东西,说我不行了,叫他马上过来!”

  “好,好。”王姨连连应了,医生护士们很快冲进来,一阵忙碌的抢救。

  王姨拿着手机,在病房外面哭着给学长打电话。

  “奶奶不行了?”学长猛然站起身来,也顾不得什么工作了,立即就开车,一路飞驰。

  他拧眉想了想,还是拿出手机,给那个女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。

  可无人接听。

  “该死,她到底干嘛去了!”学长一把将电话丢开,越发用力的踩着油门。

  权老奶奶的心脏是老问题了,一受刺激就需要抢救,加上年岁已大,时日无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

  她经过抢救,缓过一口气时人已经好了许多,却还是心机的要求护士给她加上氧气管,挂上输液水,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已经病入膏肓。

  “奶奶……”学长看着被各种仪器包围着的权老奶奶,心口顿时一紧,沉闷难受。

  权老奶奶虚弱睁开眼睛,朝着他招了招手,气若游丝般的开口说:“我这老骨头,快要不行了,你跟念初的事情,我最是担心。这些年,你太亏待了她了,这份协议,你快签了吧。”

  旁边的王姨立即递过来一份文件。

  上面标示,学长与何念初之间不得离婚,不然学长就必须放弃权家家产的继承权!

  学长脸色一冷,满是嘲讽:“奶奶,她又在您面前告状了?”

  不等权老奶奶回答,又说:“不管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,这个文件,我不会签!”

  权老奶奶一时没有忍住气,大着嗓门说:“你不签,我就死不瞑目!”

  学长眉头顿时一拧:“奶奶,你病危是骗我的?”

  权老奶奶看事迹败露,也不装什么病入膏肓了,拔了氧气管,坐起身来,“我骗你什么了?我本来就快死了!你才是骗我,你竟然在外面养女人,还要跟念初离婚!我不管你其他的,反正,你要是不签这个文件,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!”

  她说完,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来,往窗台边缘走,威胁道:“你签不签,不签我就跳下去!”

  王姨看了看两人,心疼的立即往地上一跪,跟着哭喊道:“少爷你就快签了吧,不然我也不起来!”

  学长看着面前的两个老人,牙关紧紧咬住。

  那个女人,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!

  想到之前自己竟然还为她心软可怜过,他就觉得无比的后悔和厌恶,那个心机女,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的可怜!

  “行,我签。”看着奶奶已经从窗台跨出去了的一条腿,学长咬牙切齿的将文件签了。

  权老奶奶心满意足,从窗台上下来了,“这才是我的乖孙子嘛!时间不早了,要不要留下吃个饭。”

  学长面无表情,“奶奶,我今天没空,这文件,不是还要何念初也签字吗?”

  权老奶奶顿时戒备:“这不用你管,我会找念初来签字的,免得你动手脚!”

  学长扶着权老奶奶坐下,平静和气说:“有奶奶您在,我怎么敢动手脚,我去找她,不是正好联络感情吗?反正,我跟她永远不能离婚了!”

  最后一句话,他语气刻意的加重,暗藏怒气。

  权老奶奶一听也对,勉为其难的答应,“行,那你送过去吧。”

  学长收起文件,走出了病房之后,浑身的怒气便遏制不住的散发出来。

  那个女人,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!

  (抗击新冠肺炎)全球战疫:世卫组织:疫情防治“大管家”的三个身份

  中新社北京3月19日电 (张硕)当地时间3月18日下午,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总部召开新冠肺炎疫情例行发布会,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会上透露,世卫组织及其合作伙伴正在多个国家组织一项研究,试图通过对比的方式,确定新冠肺炎的最有效疗法。

  自疫情暴发以来,谭德塞可能是全球最忙碌的人之一。作为联合国系统内卫生问题指导和协调机构的掌门人,现年55岁的谭德塞及世卫组织团队,正在为全球190多个成员提供必要的支持与帮助。在这场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中,世卫组织扮演的角色、发挥的作用,也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广泛肯定。

  全球抗疫“协调者”

  记者梳理世卫组织所开展的活动及相关报道发现,在疫情发展及防控的关键阶段,世卫组织全球抗疫协调者角色十分明显。

  要从根本上遏制疫情,需要疫苗的“加力”,这是世卫组织的“基本功”。在3月18日的通报会上,谭德塞透露,在中国分享病毒基因序列60天后,第一次疫苗试验已经开始。“这是一项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”。

  疫情暴发后,世卫组织除了持续更新疫情信息和预警,协调防控策略,还紧急举办论坛研究病毒特性、临床治疗等问题并协调全球资源,组织专家赴各地参与病毒研究,联合全球科研力量,加快疫苗研发和诊治创新,升级对抗病毒“武器库”,同时在共享诊治方法、动员国际卫生力量、提供检测试剂和防护设备、组织医疗培训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。

  疫情暴发初期,各国需要在科学评估疫情严重程度和避免造成恐慌之间寻找平衡。谭德塞为此召集紧急委员会会议进行评估,并赴疫情较早暴发的中国考察,掌握一手资料。

  随着疫情变化,世卫组织先是在2月28日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风险级别由“高”提升至“非常高”,后于3月11日给疫情贴上“大流行”的标识,警示各国加强防控。

  世卫组织专家团队亦多次敦促各国以遏制为中心,根据自身情况综合施策,在保护健康、防止经济社会动荡与尊重人权之间取得良好平衡。

  驳斥谣言“战斗者”

  面对疫情,各国根据各自实际采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,引起舆论不同解读。中国的防控措施一度受到质疑,被一些西方媒体歪曲报道,世卫组织以客观公正、科学专业的态度多次称赞中国经验,并呼吁他国借鉴。某些西方媒体却借此给世卫组织“找茬”,甚至贴上“政治标签”,随着疫情蔓延,越来越多的国家最终认识到中国措施的必要和有效,纷纷采取类似措施进行防控。

  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提出“群体免疫”疗法引起争议,世卫组织发言人及时作出回应:“我们可以讨论理论,但目前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现实的情况,我们必须考虑采取行动。”

  对于疫情防控中出现的矛盾点,世卫组织据实、专业的判断,反对将科学政治化的做法,也获得各界点赞。德国电视一台及《每日镜报》近日的报道都称赞谭德塞亲访疫情中的中国、驳斥种种疫情谣言的行为,称其“做事非常执着”,是“与全球疫情抗争的非洲斗士”。

  团结抗疫“推动者”

  新冠肺炎疫情的警报已在全球拉响,但近年来抬头的单边主义、民粹主义、保护主义,给全球抗疫带来挑战,影响共同抗疫合力。为此,世卫组织多次呼吁各国加强合作与团结。

  无论是呼吁“面对新冠病毒这个共同的敌人,我们所有人必须团结起来,互帮互助”,还是倡议“回答目前尚未找到答案的问题,我们需要集体的知识、智慧和经验”,抑或强调“未来的几天、几周和几个月将检验我们的决心、检验我们对科学的信任,同时也检验我们是否团结”,谭德塞关于“共同战疫”的“金句”随媒体报道广为传播。德国《柏林日报》称赞谭德塞不仅是一位抗击全球疫情的专家,也是一名外交家——他让全球团结起来。

  随着疫情全球扩散蔓延,开展国际联防联控合作的紧迫性进一步上升。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多国以实际行动支持世卫组织工作,该组织“新冠肺炎团结响应基金”目前已收到4300多万美元捐款。然而,大疫之下,美国却依然拖欠世卫组织会费并计划大幅削减全球卫生项目拨款,引起国际舆论哗然,被指“釜底抽薪”,违背国际道义。

  作为全球卫生安全合作的重要平台,世卫组织发挥着重要的协调组织和沟通职能,其作用日益凸显:作为“大流行”震中的欧洲,升级防控措施,加强协调;素为“冤家”的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也暂时搁置争议,携手抗“疫”;对公共卫生体系薄弱、防疫能力较弱国家和地区的关照也已展开;中国更早表明愿加强国际抗“疫”合作的态度,并付诸行动。中国医疗专家组飞赴多国协助当地应对疫情,被誉为“暖心的团结协作范例”。(完)

  她忽然站了起来:“什么?淼跌倒了?为什么?他眼睛怎么了?为什么会漆黑一片?”

  英语课代表惊慌失措地差点要哭出声了:“在哪里,在哪个医院?”

  她说着就要转身,叶满溪赶紧抓住了英语课代表的衣角。

  英语课代表低头嫌恶地掰开她的手:“不要碍手碍脚的,叶满溪,你真是够扫把星的,淼的眼睛已经康复了,可今天一看到你,还有你这个丑孩子就倒霉!”

  英语课代表心乱如麻,如果霍淼的眼睛又失明了,那她怎么办?

  她可不想终日面对一个瞎子!

  叶满溪拿起桌上的纸笔急忙写了一行字拿给英语课代表看,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。

  “霍淼的眼睛需要长期的针灸治疗,他已经断了治疗半年多了,让我帮他继续医治吧!”

  “切,你以为整个邺城就你一个中医?”

  英语课代表甩开叶满溪的手。

  叶满溪又写:“只有我一个人能治。”

  英语课代表愣了一下,看着小脸苍白的叶满溪,迟疑了。

  的确,这段时间一直有医生给霍淼治疗,没想到还是出事了。

  英语课代表咬了咬唇:“你少跟我耍花样,我先去看霍淼!”

  霍淼刚巧就在这个医院里,英语课代表赶到病房的时候,他正靠在床上,脸上戴着墨镜。

  他,该不会又瞎了吧?

  英语课代表站在门口腿直打晃,犹豫着要不要进去。

  尽管此刻戴着墨镜的霍淼一如既往的英俊,哪怕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,英语课代表看到这张脸,还是心驰荡漾。

  不过,荡漾归荡漾,

  如果霍淼瞎了,打死英语课代表都不会陪着他的,她花容月貌的,让她陪一个瞎子,绝不可能!

  英语课代表退缩了,已经迈进病房的脚又缩了回来。

  正准备转身就溜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霍淼的声音。

  “绿荷?”

  失明时候的霍淼,听力比任何人都要强一些,英语课代表哭丧着脸站住。

  她转过身,看见霍淼向她伸出了手。

  那双大手骨节清晰分明,和他的脸一样好看。

  英语课代表迟疑了,

  这是让她扶他,难道他的眼睛真的出了问题?

  英语课代表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床边,扶住了霍淼。

  霍淼轻轻握住了英语课代表的手腕,如果是以前,霍淼主动牵她的手,英语课代表会开心地跳起来。

  但现在,想让自己当他的拐杖,她才不要!

  她耷拉着脸扶霍淼坐起来,他的皮鞋就放在地上,霍淼修长的腿垂下来,英语课代表得蹲下来帮他穿鞋。

  如果是霍淼眼睛好的时候,别说帮他穿鞋,就算帮他擦鞋她都心甘情愿。

  可是,现在霍淼的眼睛又不行了,她好歹也是叶家的小姐,怎么能干这种事?

  手指还没碰到皮鞋,英语课代表就拧着细眉,逃命似的跑出了门外。

  她一口气跑进电梯,正在这时,电话响了,是她爸叶泽闵打来的。

  叶泽闵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开心:“女儿,你和霍淼在一起吧,帮我跟好女婿道个谢啊,周末你们回来吃饭。”

  英语课代表正满肚子不开心,没好气道:“谢什么谢?”

  “爸爸的公司,你老公注资了三千万!这些钱可解决了之前棘手的大麻烦了!哎呀,我女儿真有本事,哄的我女婿服服帖帖的。”

  叶泽闵喜不自胜的,压根没察觉到英语课代表的不高兴。

  英语课代表正伸出手指要按电梯键,听到这话,忽然又停下来了。

  叶泽闵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继续说:“女儿,星期三的慈善晚宴,爸爸想要拍明朝陈彦志的画,你跟女婿提一提。”

  “你要拍就拍呗,干嘛要跟他提?”

  “你真是什么都不懂,你以为上流社会是有钱就行的?让你跟女婿说你就去说。”

  末了,挂电话前叶泽闵又好脾气地哄了哄英语课代表:

  “乖女儿,你最棒了,我们叶家能不能跻身上流社会就全靠你了!”

  叶泽闵挂了电话,英语课代表站在电梯里发了呆。

  是啊,她不想伺候瞎子,可是霍淼现在可不是小破楼里的瞎子,他可有一双翻云覆雨的手,掌握商场的生杀大权。

  如果离开了霍淼,她可就不是现在威风八面的英语课代表了。

  不行!

  她跺了跺脚,电梯轿厢也跟着晃了晃,她吓的紧握住扶手,咬了咬唇。

  她不能伺候瞎子,但也不能离开霍淼!

  她要让霍淼的眼睛康复!

  叶满溪,对,叶满溪!

  叶满溪可以治好霍淼,让她永无后顾之忧!

  她正要按下叶满溪所在的楼层,

  忽然,电梯门打开了,身形修长如玉的霍淼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。

 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,英语课代表彻底愣住了,

  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,黑色高定西装搭在臂弯里,虽然没有打领带,但强大的气场依旧足以震慑全场。

  英语课代表站在他身边,大气也不敢出。

  直至,那阵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忽的响起,

  “刚才怎么了?绿荷?”

  他感觉到自己在电梯里了?英语课代表张口结舌地看着他:“啊,呃…”

  那张英俊的脸慢慢转向她,霍淼薄唇上扬些弧度,微笑着摘下了墨镜,澄黑的眸光闪烁着,仿佛英语课代表手指上最亮的钻石。

  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差?”

  “没,没有……”英语课代表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,

  她呆呆地注视着霍淼晶亮的眸,看见他朝着电梯键伸出手:

  “去几楼?”

  “去,去…”英语课代表看着他精准地按了负一层的电梯键,再傻子一样看他的眼睛。

  他看上去好像没瞎…

  “干嘛一直看着我?”霍淼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她:“怎么了?”

  忽然,他皱了皱眉头,低语道:“是谁给我钉的袖扣,两只袖扣不一样的。”

  英语课代表探头过去一看,果然不同,但细微的变化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。

  这么说,霍淼压根没瞎?

  英语课代表的笑容立刻漾满了唇角,挽着霍淼的手臂,甜腻道:

  “刚才接到电话说你跌倒了,把人家给吓坏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嘛!”

  “眼前忽然一黑就跌倒了,刚才检查完,没什么大事。”

  霍淼继续整理他的衣袖,英语课代表手就从他的手臂上掉下去了。

  霍淼的语气好像有点冷,唇角也是笔直的,再没有笑意。

  英语课代表笑的更甜:“没事就好,人家可担心了。”

  “你转头就跑,我还以为你嫌弃我。”

  霍淼整理完他的袖口,双手落入口袋,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英语课代表。

  霍淼不开心的时候,他还不如不笑,至少不会让自己这么胆战心惊。

  她舔了舔嘴唇,脑子里转得飞快:

  “怎么会?我是想起了一个高人,想请她给你治病,淼。”英语课代表贴上去,把自己的脸紧贴在霍淼的胸口:“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的爱,满的都要溢出来了。”

  霍淼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膀上,拍了拍:“到了。”

  然后电梯门打开,他率先迈步走了出去。

  英语课代表讪讪地看着霍淼的背影,深吸了一口气,重新将笑容堆在脸上跟了上去:“淼,你慢一点嘛,等等人家…”

  ……

  叶满溪出院了,保镖帮她付了住院费,又给孩子买了很多婴儿用品。

  叶满溪谢了又谢,她不能讲话,只能深鞠躬。

  保镖其实是英语课代表的司机,以前在叶家进出总能见到低眉顺眼的叶满溪,对她心生怜惜。

  保镖赶紧拉住她说:“不用感谢我,你好好养大孩子。”

  小宝宝躺在叶满溪的怀里睡的正香,她好乖的,不哭也不闹,醒了就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叶满溪。

  连保镖都忍不住说:“别看把孩子给涂黑了,但她的眼睛还是好漂亮的,你看多美。”

  叶满溪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蛋,她倒不想让孩子出落的太漂亮,省得英语课代表转坏脑筋。

  她的宝宝还没有名字呢,叶满溪在纸上写道:“您是我和孩子的恩人,请帮孩子起个名字吧!”

  保镖赶紧摇手:“我只是个司机,我哪会起名字啊。”

  叶满溪想了想,在纸上写上两个字:“半夏。”

  这是一个中药材的名字,有燥湿化痰的功效,块茎壮,很不起眼,叶满溪只希望女儿越不起眼越好。

  保镖连连点头:“这名字好啊,又上口,又好听。”

  保镖帮叶满溪提着大包小包往病房外面走,忽然看到了叶闵泽满脸堆笑地向她走过来。

  叶闵泽怎么来了?

  叶满溪站住了,叶闵泽夸张地向她张开了怀抱:“女儿…”

  叶满溪躲开了他,叶闵泽的手臂很尴尬的悬在半空中。

  他干笑着把目光投向孩子:“我来看看孩子,呀,这孩子怎么这么丑?”

  他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妥,干咳了几声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啊,满溪,我是接你回家的。”

  叶闵泽每次出现在叶满溪面前都黄鼠狼给鸡拜年,绝对没什么好事。

  自己被英语课代表关了半年之久,想必叶闵泽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,但他连问都没问一声。

  所以,现在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有用之处,不然他才不会出现。

  叶闵泽看叶满溪面若寒霜的样子,陪着笑脸:“爸这几天太忙了,这不是来接你了吗?”

  反正叶满溪现在也无处可去,她倒想看看她爸要干什么。

  叶闵泽扶着叶满溪上车,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跟叶满溪把话挑开了。

  “满溪,是这样啊,你不是一直想回你外公的医馆?”

  听叶闵泽提到了外公的医馆,叶满溪立刻抬起头来。

  看着叶满溪发亮的眸,叶闵泽笑了:

  “那你休息几天就去医馆吧,爸爸答应你的事情,什么时候没做到?”

  能回医馆,是叶满溪的心愿,但她晓得她爸肯定有转折。

  果不其然,叶闵泽的但是来了:

  “但是呢,满溪,你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,一去医馆就得开始。”

  叶满溪注视着叶泽闵,女儿的眼神太凌厉了,叶泽闵有点心虚地转开了脸:

  “是这样的啊,霍淼的眼睛还需要后续治疗,当时是你治好的,所以后续治疗你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。”

  叶满溪的心狂跳起来,她一直想继续帮霍淼治病的。

  叶闵泽又说:“不过呢,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给他治病不行的,你得变个样子。”

  叶满溪咬住了唇,她晓得一定是英语课代表让叶闵泽来找她谈的。

  上次英语课代表来的时候,从她接听电话惊慌失措的表情上叶满溪就知道,一定是霍淼的眼睛出了问题。

  英语课代表无计可施,只能找叶满溪给霍淼治疗。

  4月6日至7日,北约外长会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。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5日称,北约各国外长将在会上讨论北约的新战略构想,该构想将首次考虑来自中国方面的挑战。另据媒体报道,韩国和日本外长将首次参加此次的北约外长会。诸多迹象不禁让人质疑:北约的触角在伸向中国周边吗?

  北约的疯狂东扩被认为是乌克兰危机的“祸根”。上世纪90年代初,时任美国国务卿詹姆斯·贝克向时任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承诺“北约将不会向东扩张哪怕是一英寸”。然而,美国主导北约在1999年后的20多年里搞了五轮东扩。北约成员国从16个增加为30个,向东推进1000多公里,直抵俄罗斯边境,一步步将俄罗斯逼到墙角。

  美国和北约国家有没有反思过,乌克兰危机的根源何在?美国和北约应该为此承担什么样的责任?美国和北约在反省其对塞尔维亚、伊拉克、阿富汗等国人民犯下的罪行之前,没有权利和资格以审判官自居。作为冷战的产物,北约为战争而活,从来没有也不会给世界增加安全和安宁。(蒋鲤)

  中新社北京8月13日电 题:王佐良:于诗歌中看见真的灵魂

  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记者 徐天

  王佐良的头衔很多,比如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主任、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外国文学组组长,但在他的心里,排在第一位的或许是“诗人”。

  从清华到牛津再到北外,命运让他成为了一位有着诗人灵魂的大学者。

  他曾说,诗贵真实,除细节、情绪和气氛的真实外,还有一种更高的真实,那就是说真话,用最大的热情描绘心中理想。他所译介过的很多诗歌都拥有这种更高的真实。

  济慈名句或是其中代表:

  “Beauty is truth, truth beauty,”—that is all

  Ye know on earth, and all ye need to know.

  (“美即是真,真即是美”,这就包括/你们所知道和该知道的一切。)

  心在文学课

  从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,每个北外学子都会听到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:王佐良、许国璋、周珏良。他们是清华大学外文系1935级同班同学,后都出洋深造。1949年,三人回国,进入北外英语系任教。

  1958年,时任英语系主任的王佐良要给大三学生开精读课。当时的学生张秐回忆,走进教室的王佐良,浅咖啡色西服配墨绿色领带,风度十足,不同流俗。他上课从不带笔记本,手里只有几张卡片,偶尔看上一眼,绝大部分时间都凭记忆侃侃而谈。

  那时,上课资料以《北京周报》、苏联《真理报》英文版为主,英美文学很少触及。一次,王佐良介绍了莎士比亚,并说他的十四行诗大家可以读一读、背几首。他还提到,自己每年都读一遍《傲慢与偏见》,虽然这书与托尔斯泰的作品相比没什么了不起,但奥斯汀把英语的语言之美推到了极致。

  后来成为北外英语系教授的张秐告诉记者,虽然王佐良只是轻轻提了一句,可她牢牢记住了,后来千方百计找外国文学作品看,并以此为终身职业。这颗种子是王佐良撒下的。

  “文革”后,王佐良可以尽情地讲授和研究自己钟情的文学。1980年,在他的提议下,北外英语系开了《欧洲文化入门》课。

  现为北外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的姜红1983年是北外英语系大二学生。她回忆,这是一门150人的大课,由王佐良、许国璋等几位名师共同授课。从这门课上,姜红第一次知道《荷马史诗》《十日谈》,接触到哥特风格和巴洛克风格。

  她觉得,这门课为学子们打开了一扇窗,他们似乎从禁锢中一下子走入了开阔地,外界的新鲜事物扑面而来。但他们并没有迷失在这西洋景中,而是发现,那个世界或许有很多不同,但有它的合理性,大家都一样是人类。

  “一瞬中见永恒”

  20世纪80年代,王佐良的学术春天到了。他的学生、美国新奥尔良大学英文系教授钱兆明统计,他的44部著作中,32部写于最后15年。

  他的学生、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外文系长聘教授曹莉告诉记者,王佐良可谓“一个人就是一门学科”。外国语言文学几大方向,他样样都站在巅峰。

  然而他最爱的始终是诗。诗写不成了,他于是译诗,“好像在译诗中还能追寻失去的欢乐”。

  他主编《英国文学史》《英国诗史》《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史》等,翻译选注了《英国诗选》《苏格兰诗选》等。他的清华同学李赋宁评价,读《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史》好似在读一本很好的小说,或像听一首交响曲。

  王佐良说,没有想象力就没有诗,没有文学;然而想象力不只是想得高,想得远,更重要的是,它是催化力,能由此及彼,小中见大,一瞬中见永恒。

  在他看来,把一个国家的诗歌介绍给读者,就是在向他们展现这个国家里最敏感的人的体验、见闻、思想、情绪、想象力、文才,里面有赤裸裸的灵魂。

  有些文学理论文章离文学越来越远,王佐良不习惯那种在文章里一上来就摆理论架子的做法。一次,他在一个文学史的学术会议上发言后,一些人反映,太重文学性,而科学性不够。他在给周珏良的信中说,为什么这些年出的中外文学史读起来都像社论,谈文学而本身无文学味儿?鲁迅和闻一多的文学史类著作都是很好的散文,金岳霖说过,一个概念、一个公式也可以很美。

  1988年,王佐良应邀在英法访学。重回母校,他与几位牛津教授共进晚餐。其中一位教授的能言善辩让他想起了求学时代的C.S.刘易士教授。

  刘易士当年在学生中组织“苏格拉底学会”,批判萨特的存在主义。他们在乎的并不是驳倒别人,而是反驳本身,因为他们在思想文化领域将任何人看做平等对话者,任何理论都是可理解、可辩论的。文笔也是牛津人文学者所重视的,强调新鲜的思想和活跃的想象力,有透明的理智和比例感,尊重读者,同他们进行心智上的对话。

  1982年7月,王佐良(左二)在苏格兰诗人彭斯的故乡欧文城。王佐良是最早译介彭斯的译者之一。中新社发 受访者供图

  执火炬的人

  北外原副校长胡文仲说,王佐良有一句口头禅是“瞄瞄”。他的视野很广,什么东西都喜欢拿来“瞄瞄”。

  姜红20世纪80年代末毕业留校,曾帮忙管理外国文学研究所西文期刊,王佐良总是第一借阅人。每周,她帮王佐良办好借阅手续,送去最新的《大西洋》《纽约客》《美国国家地理》《泰晤士报文学副刊》等,王佐良每期必看。北外图书馆每年订购新书,文学部分由他勾选,语言学由许国璋勾选。

 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杨国斌当时在王佐良门下读博,他回忆,王佐良喜欢观点明确、内容充实、文风好的文章,很喜欢《纽约客》,连本地新闻这种豆腐块也看,甚至会划重点。

  王佐良告诉杨国斌,对新概念、新理论不要盲从。曹莉记得,王佐良要求学生不要拿西方理论生搬硬套,也不要跟在后面炒冷饭。

  1984年,王佐良从北京外国语学院副院长位置上退下来,担任新设立的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。

  他说:“我似乎应该感到老之将至,但又似乎还有一个约会在面前,何止是一个人一生的梦,还有一个民族一百年的焦虑和心愿。”

  校内外事务繁忙,王佐良只得抓紧一切时间治学。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住在北外宿舍,周末才回家,凡空余时间都埋头于书桌。他的博士生、河南大学外语学院教授高继海回忆,他的时间观念极强,每周都有日程表,不成文的规矩是,无故、无约就尽量不要打扰他。

  张秐说,王佐良是一个在前方执火炬的人。北外王佐良外国文学高等研究院院长金莉说,王公是外语学界的一面旗帜,后学们无法望其项背,只能一直朝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努力。

  清华标准

  1991年,清华80年校庆时,王佐良写了一篇《想起清华种种》的感言。他说,虽然不在清华工作,但一说起这所学校,仍然像年轻时一样兴奋,话也说不完似的。

  他很怀念清华的老师们。俞平伯、余冠英教大一国文,都亲切而严格。大二上西洋哲学史,他写了长达百页的英文读书报告,贺麟不但不皱眉,还在班上表扬了他。大四那年,吴宓和叶公超合开翻译课,他和许国璋的成绩是班上最优秀的。

  但最让他终身感念的还是燕卜荪。1937年,31岁的英国青年诗人燕卜荪在抗战烽火中来到清华外文系。那时正值学校内迁,他们在湖南的南岳山中上课,一本像样的外语书都没有,燕卜荪全凭记忆,用手提打字机加上复写纸,将莎士比亚的《奥赛罗》全文打出来,每人一份。

  王佐良觉得,燕卜荪有一种不让任何困难拖住自己后腿的劲头,而且他做这些事总是一声不响,一点不带戏剧性姿态。日后王佐良每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总会想到这情景。

  燕卜荪给他们带来了英国现代派诗,艾略特的《普鲁弗洛克》,奥登的《西班牙》。他们从现代主义里学到把事物看得深些、复杂些,而不再满足于“新月派”那种浪漫主义。一个诗人群体成长起来。

  这其中最醒目的是查良铮。在清华园里,王佐良就注意到有位“瘦瘦的北方青年”在写雪莱式的浪漫派诗。到西南联大,查良铮开始以“穆旦”为笔名写诗,诗风为之一变。

  虽离开母校已多年,但王佐良心中始终保持着清华做学问的标准。他说,这个标准无人定出,而有赖无数师友“行胜于言”的榜样,就是卓越与为公。

  一个时代结束了

  身边的人都知道,王佐良是一个坏情绪很少外露的人。他从不谈“文革”时的遭遇,只享受着“黑色的文雅字体印在雪白的纸上”的读书之乐。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,早饭后半小时留给最难懂的书,慢慢地读。即便没有大段时间著书,他也会在每天清晨写上几百字,基本不间断。

  胡文仲第一次听他说起伤感的话是在1992年周珏良去世之后。他说,从今之后没有人说话了。

  1994年,一直担任北外校级顾问的王佐良退休了。办公室腾空了,他的藏书被搬到他午休的小房间里。胡文仲去看他,提议找人来把书整理好放到书架上。他说不用了,自己不会再用到这些书了。

  1994年9月,老同学许国璋谢世。1995年1月,王佐良因病入院,数日后去世。

  最后日子里,王佐良老觉得时间不够用,数次向身边人流露,担心自己有生之年无法完成《英国文学史》。去世前一个月,他刚完成其中有关蒲柏的部分。

  他还编完了《中楼集》,写完了谈穆旦的文章。住院前,他把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  他走后,同为外语界宗师的王宗炎说:斯人长往,斯文长存。学生王克非感慨,北外最负盛名的老一辈英语大家都走了,仿佛一个时代结束了。

  王佐良1935年进入清华大学外文系,入校不久就赶上轰轰烈烈的“一二·九”运动,两年后又逢“七七事变”。

  青年王佐良最爱的路,就是清华新斋外的路,转弯能看见西山,夕阳下呈金紫色,如屏风一般静静地拥抱着清华。许多年后,他也会在北外驻足看西山落日。

  这落日的辉光,如同清华图书馆宽大的书桌两端铜制高台灯那温情而宁静的灯光,早在他19岁那年,已投在了心上。(完)

  实在不像一家人。

  想当初,她每次回家,爸爸妈妈总会做一桌子她爱吃的,席间更是有说有笑。那时候觉得是理所当然,现在才发现,那些小事也是弥足珍贵的。

  宝宝实在不喜欢方家这种吃饭的氛围,便以身体不适为由,推掉了他们假心假意的晚饭邀约,只让方天赐代表她过去多吃点。

  她则继续回到床上躺尸。

  也许是原主平日没有太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,以至于宝宝现在来,躺了一整天,才终于得以恢复气力,但是离满血复活,似乎还差了那么点。

  一大早,家里的男人女人都出去干活了,她寻思着,要自己弄点早餐吃吃。走进属于他俩的小厨房才发现,灶台是还是热的,红薯的甜香味儿从锅盖的缝隙里钻出来。

  宝宝揭开锅盖,两个孤零零的小红薯躺在蒸格上。

  “哎……”她叹了口气,可这毕竟是方天赐第一次主动为她准备早餐,再少,也是一份心意呀!

  她一边吃着红薯,一边揭开米缸盖子,好在米够吃,米缸旁边的地上还有一点蔬菜——这些都是宝宝帮着哥哥嫂子种田种地获得的报酬。

  还真是可笑,原本就是属于她老公的田地,现在却成了一种施舍。

  是可忍孰不可忍。

  宝宝打定了注意,必须要抢回属于自己的田地。

  眼下,她要找到方天赐商量对策。凭借着原主的记忆,宝宝今天下地做事的时候,就多留意了一下周围,但是到处不见他的身影。

  她一直没有搞明白,这个男人因为打架而被部队退回来,回来之后仍不思悔改,不帮家里干农活,也不和其他男人一样出去打零工,在村里那是神农见首不见尾,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嘛。

  中午,他们就在地里啃一些冷玉米充饥,傍晚收工才回到家里。

  方天赐依旧不在家。

  根据原主的记忆,宝宝知道,他晚些时候都会回来吃晚饭,所以她很自然地要准备他那一份。

  只不过,这种土灶对于一个城里人来说,实在难以驾驭,她几乎用尽了方法,弄得小小的厨房里浓烟滚滚,才总算把菜给做好了。

  至于她一直追求的色香味,就要另当别论了。

  方天赐回来的时候,远远地就看到家里浓烟滚滚。

  他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,才确定是来自他那边的小厨房,而他一向敬重的母亲和嫂子站在院子里,唧唧歪歪地议论。

  “故意的吧?以前不是会做饭吗?”

  “我看是蹭饭蹭习惯了。”

  看到方天赐回来,才噤声,假模假样地往小厨房跑。

  洪霞更是假模假样地关心她:“是不是柴火湿了烧不着呀?怎么整出这么多烟?”

  浓烟已经从厨房的大门和窗户钻出去很多,他们进去的时候,浓烟散了很多,已经可以看清厨房里的陈设了。

  宝宝抬起胳膊,随意地抹了把额头的汗,灰头土脸的样子更明显了。

 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样,面对来人假惺惺的关切,宝宝故意说:“嫂子真是料事如神,柴火确实是湿的。不过我很好奇,这一个星期都是大晴天,柴火怎么会湿呢?”

  “我……我就是随口一说……啊……还真是啊……”洪霞有些尴尬。

  吴小花拉住大媳妇:“走,再站下去,她就该说是你故意弄湿了她的柴火棍子。”

  换做是以前,宝宝一定什么都不会说。

  然而现在,她却一个箭步冲到门口,挡住了厨房的门,睨着他们,义正严词道:“妈,我可什么都没说,天赐可以作证。别到时候说是我惹是生非。”

  “你……我……我们……”吴小花无语凝噎,气得将她推开,拉着大媳妇,仓皇而逃。

  宝宝没防备吴小花会当着儿子的面推她,一个不稳,差点撞到门框上,等方天赐发现,伸手打算扶她的时候,她已经稳住了身形。

  “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方天赐问,但言语中并无不悦,反倒有些好奇。

  “如你所见,我被河水冲坏了脑子,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。”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。

  方天赐却摇摇头:“她们一直都这样欺负你?”

  “……”宝宝撇了撇嘴,不置可否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吃完晚饭,我们过去一趟。”他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
  他现在的样子,就像要去替她报仇,不过细细想来,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程度。

  “干嘛?”她还是忍不住问了。

  方天赐一边扒饭一边说:“我们之前说过的。”

  说了什么?孩子还是田地?面对这种说话跟挤牙膏一样的人,宝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,正要继续追问。

  他却扯开了话题:“不好看,味道还不错。”

  知道他指的是面前的菜——酸辣土豆丝、虎皮青椒。很下饭的两道菜,在她控制不好火候的时候,这两道菜最不容易失误了。还好方天赐也不是很挑剔,竟然觉得味道不错。

  两个人将饭菜扫荡一空,收拾好厨房,就去了院子。

  夏天的夜晚,屋里还是有些闷热的,农村里,吃完晚饭,大家都喜欢在院子里纳凉。这时候的空气还很清新,天上的星星还很闪亮。

  只可惜,宝宝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看星星。

  方天赐径自去正屋搬了一条长凳出来,拽着宝宝一起坐下。

  “趁着大家都在,我要说个事。”他开门见山地说道。并且岔开腿,双手搭在膝盖上,正襟危坐,大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。

  洪霞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:“如果是说柴火的事,那就算了,我说了不是我做的,你们也不会相信。”

  “嫂子,关于柴火的事情,我就是随口一说,并没有想刨根究底找出柴火湿了的原因。”宝宝嗤笑一声,“你在急着撇清什么?”

  “……”洪霞的脸这次红了个透彻。

  方天赐却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不是为了这事。”

  方天赐在说这话的时候,宝宝竟然有些激动。不管是孩子,还是田地,都是她迫切要解决的问题。而现在,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。

  吴小花和洪霞却不由地瞪大了眼睛。

  “还……还有什么事?”吴小花指向宝宝,心虚地说道,“你可别在天赐面前瞎告状,我可没有打你啊!”

  “她什么都没说。”方天赐主动替她说话。

  这样的举动再次让吴小花感到意外。

  “你们以前好像都不太说话,怎么忽然……”在吴小花的眼中,她的儿子和儿媳之前似乎从未有过交流,媳妇怀不上孩子,她曾经就怀疑是不是他俩根本就没有圆房。

  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个正常的男人,这个儿媳妇长得也不丑,要模样有模样,要身材也还凑活,而且从不反抗,所以不可能在一起睡了半年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  她这才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儿媳妇的身上。

  这话,却偏是让宝宝抓住了话茬子,她可忍不了:

  “妈,您说这话,总不至于是——不盼着我和您儿子好,不是吧?”

  “我……”吴小花又一次无言以对。

  宝宝得理不饶人,发誓要将之前被欺负的仇怨都报回来:“您不是盼着抱孙子吗?我不和您儿子好,您怎么能报上孙子?如果我没记错,嫂子都三十八了,怕是不太好生了吧?”

  生个儿子,替方家传宗接代,这在大嫂洪霞的心里,始终是个结。想她都快四十了,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女儿,宝宝今天说这话,就是在戳她的脊梁骨。

  洪霞也不是什么善茬,当即怼回去:“妈不也是三十九岁才生的天赐嘛!”

  宝宝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,她就着坡,也就下了:“对哦,那你可要加油了。等你怀了方家的孙子,我就解放了,不用整天被人催着,搞得像生孩子的机器。”

  可在洪霞的心里,女人能帮着婆家传宗接代才是最光荣的,她从不以“女人就是生育工具”为耻。所以,当她听到自己的弟娘子将方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寄托,反倒觉得自己能耐挺大。

  在婆婆吴小花听来,却别有一番滋味:“怎么?听你这话的意思,是不打算生了?”

  久不说话的方天赐再次开口,主旨依旧没变,还是在替宝宝辩解:“妈,不是我们不打算生,是没有这个条件。只怕生得起,养不起。”

  听到这,宝宝恍然大悟,原来是在这个地方等着的。

  她连忙接过话茬:“就是这个理。如今我们连一日三餐都需要你们接济。如果这个时候要孩子,妈,难道你希望你孙子从小就过寄人篱下的生活,一辈子抬不起头?”

  吴小花一生要强惯了,听到别人这么预判她孙子的未来,自是不依:“我们方家的孙子,绝对不可能过这样的生活。”

  “那你儿子呢?”宝宝逼问道,“我们家天赐不过就是因为和人打架,他性情耿直,不喜欢与人争辩,没能说出打架原因替自己洗脱罪名,就活该被村子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?”

  在她还没有搞清楚方天赐被退回来的真正原因,就能睁着眼睛把黑的都快说成白的,方天赐都不由为之一怔。

  吴小花见自己最不待见的小媳妇竟是如此袒护自己的儿子,心中有些许欣慰,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,甚至还生出一丝希望:

  “听你的口气,是有办法不让村里的人说他?”

  宝宝耸了耸肩,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:“我能有什么办法?他年纪轻轻,却整天无所事事,在村里乱转,就算是出去打零工,也就挣那么点点钱,谁能看得起?”

  话说到这个份上,吴小花还没明白宝宝的意思,可洪霞已经听出来了,只听她呵呵一笑,鄙夷道:“绕了这么大弯子,怕只是想要回你们那一亩三分地吧!”

  “既然嫂子也承认那是我们的田地,难道不该归还吗?”宝宝毫不客气的质问。

  闻言,洪霞却笑得更欢了:“你们夫妻俩还真好笑,来之前你都不问你家男人,当初那些田地是怎么回事吗?好吧,让嫂子告诉你,当初是天赐主动放弃那些田地,不信你问他。”

  拱手送人?方天赐是傻了吗?既然送人了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?宝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。

  “嫂子,你记错了吧!”方天赐挺了挺脊背,正色道:“当初你们担心我当兵之后,村里就会因为我的田地长时间无人耕种而收回,所以才利用分家的办法,将地分到你们名下。”

  宝宝对这个年代的很多规矩,也还是有所耳闻的,当初她和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,就经常听他们说起。所以在听到方天赐说出那年情况时,惊呆了。

  她忍不住叹息:“你傻啊!这话你也信?村子收回田地,要么是村里的姑娘嫁出去了,要么是大学生分出去了。你是去当兵了,去为国争光去了,村子又怎么会收回你的田地?”

  “可是他是被退回来的。”洪霞试图争辩。

  宝宝依旧振振有词:“就算是被退回来的,也是希望他通过劳动改造,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村子就更加没有收回田地的理由了,如果收回,他还怎么劳动改造?”

  一时间,洪霞词穷。

  但是宝宝却没有就此罢手,今天她既然开了口,那么不要回田地,她是不会罢休的。

  “就算你们当初真的是为了他的以后打算,帮他保住那些田地,现在他回来了,若是真心为他好,就该把田地归还于他。”

  洪霞终究无话可说,却又不甘心拱手将田地归还,索性耍起了无赖:“咱爸和你哥还没回来,这事,得等他们回来商量再说。”

  方天赐冷笑:“当年分家时,爸和哥也都不在。我们家,从来不都是你和妈说了算的吗?”

  “哈哈哈,”宝宝笑了,“妈,我怎么听着口气,好像是您在帮助大儿媳妇,欺负您自己的小儿子呢?这就是所谓的心疼吗?”

  吴小花也被她说得没理了。

  宝宝却还不罢休:“您口口声声说心疼小儿子,当初分家,您却要跟着大儿子一家,分走小儿子所有的东西,就留一间破房子给他。您如果想证明自己是真心疼小儿子,现在他回来了,您不该为他做点什么吗?”

  宝宝的这一番话,深深触动了吴小花。

  她一直认为,把小儿子的田地给大媳妇种,等到收获的时候,分一点给小儿子,如此不让他干脏活累活就是心疼他了。

  却从来没有想过,如此一来,他便没有了经济来源。没有钱肯定就会被人看不起,背后指指点点也不足为奇。

  如此情形,他们小夫妻俩不要孩子,也就可以理解了,毕竟要了,也是养不起,还得看老大家的脸色,人家不高兴就给少点,他们老两口还要偷偷救济。

  “……”洪霞张嘴,刚想说话。

  就被吴小花给打断了:“别……小霞,别说了,还给他们就是了。”

  “怎么可能?”洪霞蹭的站起啦,“这几年要不是我们辛苦耕种,那些地早就荒了,等他回来,怕是连地在哪里都找不到。”

  宝宝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。

  这也正好成为她要屋后那块地的理由:“嫂子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房间后面的那块地?既然这么多年都荒在那里,不如还给我们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洪霞连最后的理由都被推翻了,她彻底无语。

  吴小花再次劝说:“都是一家人,也该还给他们了,反正你们也种不了那么多田地,天赐他们却什么都没有。”

  洪霞自是不舍,却也无可奈何:“随便你们吧!”

 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话,然后便头也不回地钻进正屋。

  宝宝还不放心:“妈,之前分家立的字据在您那吧?既然重新划分了,那之前的协议就作废了,麻烦您拿出来,我们把它撕了,明天我会写一份新的,到时候要麻烦大家重新签字。”

  闻言,吴小花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,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,无奈,只能回到房间,把当初立的字据拿了出来。

  给宝宝和方天赐确认过之后,便当着他们的面,撕得粉碎。

  回到自己屋里,方天赐有些好奇,追问道:“嫂子既然已经答应了,为什么非要重立字据?”

  “当然是怕她反悔呀!万一等我们把田地开出来了,她拿出字据说那是她的,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?”在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时,是不会说出紫苏的事。

  不是怕别人抢,而是担心,如果现在夸下海口,到时候万一卖不出去,或者不值钱,会被嘲笑。

  但她说的这个理由也是很有说服力的,方天赐不疑有他。

  宝宝忙碌了一天,又同时解决了两件大事,现在放松下来才意识到,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,根本吃不消。

  她现在很想有个大浴缸,可以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。但在这个年代,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成了一种奢侈。只能乖乖地在门外等方天赐洗完澡,然后自己也用那个浅浅的澡盆,随便洗洗。

  根本没办法洗去一身的疲惫,可又能怎样呢?宝宝咬了咬牙。

  方天赐在她打开房门之后,主动进屋,将她的洗澡水端出来倒掉。

  “谢谢。”她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,便将自己扔到床上。

  然而,木板床,好硬。

  昨天晕晕乎乎的,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些不同,现在才切身体会到这个年代的诸多艰难和不易。

  可能是太想要泡澡了,宝宝做了个美梦,梦里一个偌大的温泉,不论是温泉四周,还是温泉上方,都是烟雾缭绕,有如仙境一般。

  虽然看不见周围的景物,但她也无法顾忌那么多,疲惫驱使着她顺着台阶,慢慢走入温泉,慢慢滑入水中。当她被温暖的泉水包围时,全身毛孔散开,那一身倦意似乎都从毛孔散去。

  这水,似乎还带着些淡淡的馨香,说不清是什么香味,只知道这香应该有安神的功效,不大一会儿,宝宝就觉得恍恍惚惚,好像要睡着了一样。

  在梦里面还能再睡着,这绝对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,可身在局中,宝宝却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场梦,因为那好闻的香味、合适的水温、身心舒畅的感觉……都是以前在梦中从未体会过的真实。

  “咕咚咕咚……”

  宝宝再次感觉到身体不断下坠,四周的水不断涌入身体,她吓得猛地睁开眼睛,眼睛却疼的立刻闭上——她这是在温泉里溺水了?

  经历过一次溺水后的死里逃生,就格外害怕这种感觉,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挥舞着双手,挣扎着,试图呼救,拼命想要逃出困境。

  然而,下一秒,她忽然发现来自周遭的水的压力瞬间消失,再次睁眼,自己还安然地躺在床上。

  宝宝惊魂未定,一骨碌坐起来,重重地拍着胸口,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庆幸刚才只是一场梦。

  就这样不大的动静,还是惊醒了睡在床边地上的方天赐,他坐起来,借着月光,朝床上看去。

  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
  “喂……你……”方天赐傻了,因为他看到床上的人,竟然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,就像昨天,她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时一样,“你又掉河里了?”

  方天赐也知道,这当然不可能。但是湿成这样,还能有什么原因?

  顺着他的话,宝宝才惊觉自己的衣服竟然都湿了。

  莫非,刚才不是梦?可是她也同时感觉到,睡前那一身疲惫,这会儿好像都不复存在了,浑身上下,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,无比轻松畅快。

  宝宝顿感这个世界玄幻了,先是莫名其妙地重生,现在又梦境成真,下次等待她的又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现象呢?

  但对方天赐,她不能说。

  随便寻了个借口:“热的。”

  话音刚落,一块干毛巾和一把扇子就被放到了她的身边。

  方天赐还站在床边,颇为尴尬: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你这么怕热。扇子应该早点给你的。”

  “……”宝宝的眼角一阵抽抽,她嫁的这个男人还真是个钢铁直男,情商堪忧,她小声嘀咕了一句,“摇着扇子怎么睡得着?不该是你帮我扇吗?”

  有个会心疼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,是绝大多数女孩子梦寐以求的,宝宝在现代被喂多了狗粮,钻研学术之余,偶尔也会做一做少女的梦。

  现在机会来了,她的身边就有这样一位外形气质都符合她要求的男人,她再做一做这样的梦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  当然,宝宝知道,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。

  好的,我们慢慢的做好了,毕竟我们穿的裙子不方便的。

  轩帝面色露出遗憾,但也没有强求。

  他只以为,宝宝是因为被太子伤了心,需要冷静一段时间。

  不过这样也好,将军府暂时也脱离不了他的掌控,以后的事儿,可以徐徐图之。

  “月儿快起来,别哭了,皇伯伯都听你的,你说如何就如何,来人,给这对母子安排一间宫殿,剩下的事情,还要好好商议才行!”

  木玲母子被宫人领了出去。

  宝宝重新来到轩帝身边,破涕为笑,但看着风慕陵的时候,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忧伤来。

  风慕陵见到宝宝的模样,那一双细长凌厉的眸子忽明忽暗,像是要吃人一般。

  这女人,和原来有了很大不同,他聪明一世的父皇,竟然没有看出来。

  “溯月,这件事关乎你太子哥哥的名声,若是传出去,以后你太子哥哥就会被人戳穿了脊梁骨,你能不能答应皇伯伯,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?”

  老皇帝徐徐善诱,一双眸子里,划过一道暗光。

  宝宝乖巧的点了点头,面色之中透着几分坚决:“皇伯伯放心,溯月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!”

  轩帝摸了摸宝宝的长发,目光越发柔和了几分,“月儿,你和太子,是朕亲口赐婚,但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儿,朕心中实在愧疚,但有关皇室的威严,只能委屈月儿了,还希望朕的溯月能够理解皇伯伯的苦衷!”

  老皇帝一副哄孩子的语气,听的宝宝心中好笑。

  前世的她还真是天真的可爱,如今细细的品鉴了一番老皇帝的话,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,就是告诉她,退婚,只能由皇室提出来。

  她袖子下的手,紧紧的攥了攥,虽然心中百般不愿,可在此刻,她只能忍着对方给她的侮辱,但这,也是她改变前世结局的第一步。

  与其最终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,倒不如一开始,就将后患绝了。

  “月儿什么都不懂,月儿只知道,皇伯伯说的都是对的!”

  老皇帝顿时大笑起来,越看宝宝,心中越是欢喜。

  “月儿,你若是给朕当半个女儿,朕心中更是高兴,只是不知晓,你爹会不会同意!”

  宝宝心头一跳,但见到老皇帝也不过是无意间说出这句话来,她便没有接茬。

  可惜风慕陵根本就见不得她好,冷笑了一声道:“父皇,这丫头笨拙的很,怎配当您的干女儿,本太子的妹妹?“

  成为皇上的干女儿,那可是堂堂的公主之尊,宝宝低垂眉眼,连忙摇头:“皇伯伯说的话,父亲自然不敢违背分毫,可是溯月觉得太子殿下说的有道理,月儿资质愚钝,哪里能当的了皇伯伯的女儿!”

  她才不要当什么公主,要知道,天风国皇室之内的公主们,在她上辈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,最终全部都被送出去和亲了。

  “谁说的,月儿可聪明伶俐的很!”

  老皇帝虽然如此说着,但也将刚才的那番话揭了过去,见到天色已经晚了,更是让人收拾出一间偏殿,让她安心住下。

  宫中夜色寂寥,宝宝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,三年之间的重重,还历历在目,她以为就此会灰飞烟灭,哪曾想,上天再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。

  前世种种,就仿佛一场噩梦。

  宝宝双眸凝了凝,重生以来的第一天,就这样在指尖划过,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,很疼。

  忽然,她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来,那精致的五官在烛火之中,宛如倾城。

  “啪嗒!”

  一声清响从窗户处传来,宝宝双眸一闪,立刻紧闭双眼,却警惕了起来。

  “怎么这么不小心!”

  “对不起娘娘,奴婢不是故意的!”

  “拖出去,仗责二十!”

  宝宝听到熟悉的声音,眼底划过一道厉色来,就在此时,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
  “月儿,你可有睡下了?”

  房门被人直接推开,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,出现了一道身影,宝宝凝眸看了过去,女子面容高贵雍容,华贵的装束让其更添一丝美艳气势,一进门,那张侵袭力十足的绝丽面容,带着几分虚假笑意。

  宝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,在将军府被抄家之前,她跪求到这女人面前,可是对方视而不见不说,还出言辱没。

  如若不是这女子如此绝情,她也不会因为擅闯皇宫被抓,在水牢里受尽折磨。

  而她,便是她大伯的嫡长女,如今的皇贵妃,未来的姚太妃!

  这女人更是因为协助风倾城逼宫,在她被抓走后,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!

  “原来是堂姐!”

  宝宝翻身从床上下来,笑意吟吟的看着面前美艳女子,眼底带着欣喜色彩。

  白若姚眼中隐藏着一分嫌恶,但看向宝宝的时候,声音柔了几分:“本妃今天过来看你,是有件事要跟你说,过两天,就是老夫人的寿宴,你可要记得提醒你父亲,多准备一些厚礼!”

  宝宝心中了然,抬头间,就隐约瞧见了白若姚目光之中,那丝幸灾乐祸的神情。

  按理说,这种祝寿的大事,相府的老夫人应该提前派人送帖子才算合理,当真不知道白若姚就这样过来告诉她,所为什么心思。

  前世她声名狼藉,老夫人在请柬上特意嘱咐了白震要带她出去,还说要给她介绍更好的青年才俊。

  结果得到的不过是肆无忌惮的侮辱。

  那时候的她还真是可怜,空有一身蛮力,却依旧让人欺负的厉害,她眼神轻轻闪了闪,欢喜点头。

  “堂姐放心,月儿记住了,奶奶的寿宴,溯月一定会去!”

  白若姚眼神一冷:“这可是在宫中,不是你那个没大没小的将军府,以后在旁人面前,切莫叫本宫姐姐,要叫贵妃娘娘,记住了吗?”

  宝宝点头称是,低头傻笑了一番,抓了抓额头。

  见到她这番动作,白若姚看她的眼神,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。

  对,上辈子她可不就是个傻子吗?

  宝宝心中暗叹,见到白若姚匆匆忙忙的走了,这才放松下来,只是那双仿佛包含星辰的眸子里,却多了半分笑意。

  既然良善,让她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,那么这辈子,她决定要抛弃这份单纯,去做那主宰生死的刀俎。

  太子退婚的消息,在短短两三天的功夫,就传遍了整个皇城。

  将军府嫡女宝宝,成为了城中百姓口中相传的无耻女子。

  白将军听到这些消息,在府中勃然大怒,看着站在面前,微微垂头,一言不发的宝宝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  片刻,发泄完的白震一拍桌子,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。

  “欺人太甚,实在是欺人太甚,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你清清白白,一切都是太子的过错,为何还要传出这种消息来,这让你以后……以后还怎么嫁人!”

  宝宝跪在白震面前,声音平静。

  “爹,清者自清,溯月没做过的事儿,绝对不会承认,皇上开口退婚,也只是因为皇室的颜面,并不算错!”

  白震虽然身为武将,可也是一个人精般的人物,哪里不知道轩帝的想法,可这种为了保全太子,就牺牲了功臣之女一身清白的做法,实在让人心寒。

  宝宝见到白震怒气冲天的模样,微微垂了垂眸子。

  前世白大将军忠心耿耿,从未生出过对皇室不利的心思来,可最终依旧落得一个,叛国通敌的逆贼名声,如果最终都会是如此结果,那她不如,早早的,就将这个罪名坐实了。

  “来人,准备朝服,本将军这就去见皇上!”

  白震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,宝宝跪爬了几步,直接抓住了白震的袍角:“爹,月儿心中虽然委屈,可您不能为了月儿这点儿小事,就得罪了皇上,大不了……大不了以后月儿不嫁人了,去外面景龙寺旁边的尼姑庵里剃度出家,当姑子!”

  这番话,瞬间戳中了白震的痛心之处,“你是我白震之女,爹哪儿能让你这般委屈求全?”

  宝宝站起身,脸上却带着坚定的色彩:“爹,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,万万不要再提,不然对女儿和将军府,都不是一件好事!”

  白震见到自家女儿如此气势十足的说出这番话,呆愣住了。

  原本的怒火,不知不觉的,骤然消散一空。

  宝宝轻轻蹙了蹙眉,修长的柳眉微微上扬了。

  “爹,明天参加寿宴,可别忘了带上女儿,女儿可想死奶奶了!”是想死了,她想的恨不得那老太太去死。

  见到自家女儿面上,居然没有丝毫伤心之色,白震这才恍惚间察觉到了什么。

  “月儿,你……你之前不是喜欢太子吗,如今被退了婚,怎么……”

  “怎么没寻死觅活吗?”宝宝接下白震的话,面上浅笑更浓。

  “爹,女儿长大了,已经不是原本的小丫头了,至于月儿的事,您大可不必操心!”

  宝宝语重心长的在白震耳边说着,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变化。

 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让爹不再操心,对她放心。

  宝宝想了想,忽然开口问道:“爹,我让你帮我找的人,找到了吗?”

  白震点了点头,无奈笑了笑:“找到了,不就是严府的一个下人吗,若是有空你就去渐渐吧,嗨……你这丫头,这两天没事老往太医院跑什么,那里有什么好玩的?”

  宝宝轻笑,眸子里划过一道冷光,手指轻轻握了握:“当然好玩,女儿的东西丢在那了,当然要将其找回来!”

  此时,房门被人敲响,白震双眸凝了凝:“进来!”

  “将军,二小姐被人送回来了!”

  白震的脸色阴沉了几分,看了一眼宝宝的脸色。

  见到她面容宁静,没有丝毫情绪波动,有些诧异:“月儿,这个颜映柔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  宝宝轻轻抬头,看到白震眼底试探般的询问,心口微微一疼。

  恐怕在这府中,也就只有自己是被骗的团团转的那个,大哥和爹,心里都明镜一般。

  “这件事爹不用插手,月儿有自己的主意!”

  白震顿时爽朗大笑起来,紧蹙的双眉也舒展开来,像是对待同辈人一样,拍了拍宝宝的后背。

  “爹就知道你这丫头是开窍了,以后爹也可以放心了!”

  白震话音刚落,房门就被人推开,颜映柔有些狼狈的,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
  “柔儿见过姐姐,见过爹!”

  宝宝听到颜映柔管白震叫爹,心中一阵烦闷。

  “颜映柔,以后,你要记住你在这府中,是什么身份!”

  她微微转过身,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冷厉的盯着她:“爹这个字,不是你该叫的!”

  颜映柔睁大了双眸,犹豫了片刻,咬着下唇道:“见过将军!”

  宝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笑着看向白震:“爹,正好女儿房里缺人,不如就将她当女儿的大丫鬟吧,对了,北面那个品柔园,就改成本小姐的书房!”

  颜映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有些痴呆的看着宝宝的方向,她有一种,瞬间从天堂掉下地狱的错觉。

  到底是怎么回事,她哪里做错了吗,为什么这个傻小姐,竟然一下子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她了?

  颜映柔双腿一软,后退了一步,她喃喃开口:“月儿,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,你竟然这般对我?”

  宝宝见到颜映柔那张楚楚可怜,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面容,轻笑道:“我怎么对你?你本来就是府中捡回来的丫鬟,之前不过是本小姐高兴,陪你玩玩罢了,你还真将自己,当成这将军府中的正经小姐了?”

  嚣张跋扈,刁蛮任性,在颜映柔眼里的宝宝,依旧是原来那个,以前看着宝宝对付别人的时候,颜映柔还没感觉宝宝有多过分,可如今她成了被针对的那个,才知道个中苦楚。

  “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给本小姐开门?”

  颜映柔感觉自己的自尊心,被人狠狠的踩在了地上,原来她这么多年在府中谨小慎微的努力,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来说,不过就是一场闹剧罢了,对方只需要用一句玩腻了,就能让她重新落入深渊。

  她眼底阴冷了几分,却垂下眸子,慢慢走到门口,给宝宝开门。

  如今颜映柔在太子的帮忙下,已经洗脱了身上的罪名,可她也同时得知了太子将宝宝退婚一事,之前她还感觉有些遗憾,不能再借助宝宝爬到太子妃的位置上,可如今见到宝宝的嘴脸如此丑恶,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道爽快之感来。

  古代女子被退婚,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,不用想也能知晓。

  宝宝感觉到了一双怨毒的眼神在自己身后晃来晃去,樱红色的嘴角,微微弯了弯。

  颜映柔低垂着脑袋,跟在宝宝身后,死死的攥着拳头,她见到四下无人,走到她面前,声音放的低柔了几分。

  “月儿,不要闹了好不好,我知道你在发脾气,可我也被关在大牢里好几日的时间,你也该解气了,去青楼那件事是我不对,我任你打骂都不会还手还不行吗,只要你别不理我……”

  颜映柔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,到现在她都不相信,宝宝会舍得对她那么凶。

  宝宝被颜映柔纠缠的有些烦,停下脚步,微微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。

  “你以为本小姐,是在和你开玩笑?”

  颜映柔心中一顿,暗中冷笑了一声,她猜的果然不错,宝宝就是在装模作样,终究还是忍不住要说出实情了。

  “月儿,你不是和我在开玩笑,又是在干什么?”

  宝宝见到颜映柔此时,还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,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来,她记得颜映柔好像对她说过,如果每天给一个人一枚铜板,突然有一天不给了,对方就会认为你欠了他,但若是你每天都在打他,突然一天不打了,对方都会对你感恩戴德。

  “本小姐看这地面太脏了,你今天就负责将花园打扫干净,若是让本小姐看到一丝脏污,今天不许吃饭!”

  宝宝将话撂下,快步离开,颜映柔伸手抓住她的衣袖,却被宝宝甩出了一个趔趄。

  顿时,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两个嬷嬷,挡住了颜映柔想要去追宝宝的路,其中一个将扫把,直接丢在了颜映柔的手上。

  “大小姐让你扫地,若是不扫的话,别怪老嬷子我不客气!”

  两个嬷嬷面容凶狠,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将长鞭拿了出来,颜映柔哪里看到过这种阵势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
  “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,你们怎敢这样对我!”

  颜映柔气的咬牙大喊,可迎接她的,却是猛烈的一鞭子。

  长鞭抽在颜映柔的后背上,瞬间就看到了薄纱之下的那一片血红,颜映柔疼的面容惨白,直接软倒在了地上。

  在府中养尊处优这么多年,她还从未受到过这般屈辱。

  “你们……本小姐一定会将你们这两个凶婆子卖出去……啊!”

  花园之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,宝宝找来的两个婆子,可都是和颜映柔有深仇大恨的,以前碍于对方是府中二小姐的身份,如今见到对方遭到大小姐的厌恶,下手自然毫不留情。

  宝宝听到那一声声惨叫,心情甚是愉悦,才回到院子,就见到门前一片丫鬟,怀中抱着几个放着金银器皿,绫罗绸缎的箱子。

  宝宝眉头一促:“这些都是哪儿来的?”

  “回大小姐,刚才将军不是让奴婢们将品柔园改成小姐的书房吗,就让奴婢们将东西搬出来,可惜又不知道将这些东西放在那里。

  宝宝放眼看去,那箱子里的每一样,都是现如今这些贵妇千金圈子里,最流行的。

  而且穿的戴的,比她的还要精致。

  宝宝见到这一箱箱的衣服首饰,顿时无奈的笑了起来,前世她遇到什么好东西,都会让颜映柔率先来挑,自己用的都是颜映柔看不上的,在外面没少受别人的白眼。

  可惜的是,她居然傻傻的丝毫不介意。

  现在想来,她到底被什么蒙了心智,竟然会那般愚蠢?

  “都放在本小姐的房间,至于那些颜映柔穿过的衣服,改一改,你们这些姐妹拿下去分了吧!”

  这一句话,顿时让在场的小丫鬟们欢天喜地。

  虽然都是别人穿剩下的,可是颜映柔的衣服,每一件都是小姐才能穿的上的布料,这府中不乏知道颜映柔身份,对颜映柔羡慕嫉妒的丫鬟们,如今见到对方落难,看热闹者,明显更多。

  宝宝没有理会这群丫鬟,转身向着自己院子走去。

  忽然间,一道人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,见到一群丫鬟站在门口在分这颜映柔的东西,高声喝道:“你们这群女婢在干什么,二小姐的东西,也是你们能动的吗?”

  众人手下的动作一顿,全都抬起头,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,甚至有人犹豫着,看了一眼宝宝的脸色,将东西放回了原处。

  毕竟前两日颜映柔和宝宝两个人还好的如胶似漆,不至于短短两三天的时间,就彻底决裂。

  “大小姐,奴婢们退下了!”

  宝宝抬了抬下巴:“你们不用走!”

  七八个小丫鬟低下头站在一排,谁也不敢乱动。

  将军府虽然看上去松散随意,主子性情随和,可只有这群丫鬟心中才会知晓,府中纪律有多严明。

  但只要不出了大错,将军是不会下令责打下人的。

  “大小姐,您也不看看这群人都在干什么,竟然随便乱动二小姐的东西,而且,二小姐的衣物搬这里来做什么?”

  宝宝见到一脸怒火冲出来的红巧,面容冷了几分。

  “是本小姐,将东西抬过来,分给大家的,你还有别的问题吗?”

  宝宝冷冷的说完这番话,红巧心中微微一惊。

  “这……大小姐,您和二小姐一向形影不离,好的和一个人似的,这怎么……怎么会突然吵架了呢……”

  “吵架?”

  宝宝轻哼了一声:“她不过是个贱婢,本小姐为何要同她吵架?而且,你是本小姐的丫鬟,什么时候和她这般好了?”

  红巧心思电转,暗道不妙。

  可宝宝没有留给她丝毫辩解的机会,“正好本小姐让她在花园打扫,既然你这般担心她,不如就陪她一块去吧!”

  两个丫鬟上来,直接拖着红巧便走,宝宝侧过头,心中却有些微微发冷。

  如果不是拥有前世的记忆,她怎么都不会想到,陪着自己一块长大的丫鬟,还有一同玩耍的姐妹,会一直算计着让她陷入绝地。

  她正在沉思,微微一抬头,就见到自己身边另外一个大丫鬟正低着头,等着她。

  宝宝上前一步,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小丫头的头,轻笑:“蓉儿,你怎么了?”

  蓉儿生性乖巧,不多言多语,老实本分,可惜的是,上辈子却死的早,在将军府还未被抄家之前,便溺死在府中的小湖里,她对蓉儿,始终有些怜惜在。

  蓉儿脸色一红,连忙摇头:“没什么,只是感觉小姐有些不一样了!”

  宝宝眼神微微变换了几分,就连和她这般亲近的颜映柔,都没有想到这些,可一个前世和她关系不咸不淡的小丫鬟,却将她的转变全都看在眼底。

  谁亲谁近,一看便知。

  吃过晚膳,梳洗完毕,月园的门被人敲响,看管颜映柔的嬷嬷有些担忧的站在宝宝的门口,面上带着几分焦急。

  “小姐,大事不好了,求小姐救救奴婢,太子过来看二……二小姐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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