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学长,你在想什么呢?”林依巧见他不说话,轻柔的询问。
“这个事情我会处理好的,你好好休息。”他回过神,惯例的叮嘱了一句,起身就要走。
林依巧伸手拉住他,眼圈一红,楚楚可怜:“学长,你今天能不能多陪陪我,我很害怕……念初竟然发那样的威胁邮件给我,我担心她……”
学长停下脚步,另一手握住了林依巧的手背。
林依巧顿时忍不住心里大喜,面上却更加可怜,满眼哀求的模样。
可下一刻,学长却抓着她的手,不留痕迹的一把扯开。
“我会安排个人来陪着你,我还要在医院里办点事情,我明天再来陪你,你先回去吧。”他嗓音温声温气,可内里,却只有客气和疏离。
林依巧指头一紧,差点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,转而,等到调整好情绪后才关心的开口,“学长,你要留在医院,你生病了吗,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我没事。”学长一脸冷漠,没再多说,把林依巧送到医院门口,转身就要往回走,何念初还在那间病房里,不知道醒了没有。
林依巧孤零零的站在门口,咬牙忍了半响,还是忍不住心底的不甘怒气,带着哭腔的出声说道。
“学长,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,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婚,名正言顺的在一起?我不想孩子出生以后被人叫做私生子。”
学长的步子顿时停在门口,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晦暗。
是了,林依巧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,他应该为自己醉酒后的失误负责。
“答应你的事,我会做到。”他没有回头,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后,径直离开。
但这样已经足够让林依巧高兴了,他当初答应了她,跟何念初离婚之后,就会回来娶自己!
林依巧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医院,脸上止不住的露出得意的笑容,她马上就可以是权家太太了!
放在口袋里的手机,忽然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,林依巧拿起手机来一看,忽然脸色大变!
那上面,是一条新收到的短信——巧巧,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?
……
学长穿过一道走廊,又一次经过了何年初的病房。
他眸光往上面落了一眼,犹豫了一秒之后,他还是推开了病房门。
病床上的女人还在安静的睡着,阳光从窗外落下,照在她苍白的脸色,晶莹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。
学长脚步轻轻的走近,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垂眸静静打量着这个女人的面容。
她无疑是漂亮的,不同于林依巧那种让人惊艳无比的妩媚动人,这个女人的美更加精致和清丽,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明媚……
他看得入神,不料这个时候何念初忽然睁开了眼睛,两个人的眼神,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视在了一起。
何念初刚从昏迷中醒来,整个人都不大清醒,突然看见男人的侧脸,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,睁大了眼睛傻傻的望着他,没了其他的任何反应。
那眼神干净勾人,学长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拨了一下,心跳猛然乱了一瞬。
他连忙移开目光,不知道说什么的顿在原地。
何念初眨了眨眼睛,慢慢回过神来。
咬了一口舌尖,的确会疼,原来不是做梦,她真的被他救了。
撑着床沿慢慢坐起身来,她抿了抿唇,小声说道:“你救我的事情,谢谢你。”
学长嗯了一声,还是不知道说什么,愣了半响,最后开口却是:“不用谢我,你什么时候有空,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。”
何念初身体猛然一僵,心脏紧紧缩着,沉沉闷闷的疼。
难道他救她,就只是为了离婚?
何念初满心苦涩,说不出话来。
学长没有听见回答,拧眉又问:“你听见了吗?”
何念初仰头,干净的眼神深深沉沉的看着他,轻声问:“学长,你为什么来救我?”
学长回答不出来,他其实并不是去救她,而是找她算账,最后救到她,严格说来,不过机缘巧合。
但这其中的诸般缘由,他忽然不愿意告诉她。
不想被她知道,他根本就不是专门去救她的。
何念初也没执意要他回答,她垂下头,又自顾自的继续说:“不管你为什么救我,离婚,我永远不会同意,就算是林依巧怀了孕,那孩子也只能是私生子!”
要她忍气吞声的退出,做梦!
她复又抬起头来,眸子里的光彩恢复成了学长熟悉的倔强和不屈。
两个人之间的气氛,瞬间就又回到最初的争锋相对,刚才的平静,好似不过幻觉。
“所以你就录了那种视频来威胁巧巧吗?”学长乱掉的心跳变回正常,他冷眸盯着这个女人,想起自己之前还因为这个女人的憔悴而产生了心软,就感到十分的可笑。
她惯来是会做戏的,不然怎么能哄到奶奶逼他娶她呢?
“那种视频?”何念初愣了一瞬,立即反应过来了那视频是什么,在她预料之中,林依巧设计的阴谋。
抬眸看着学长咄咄逼问的模样,看这样子,他是信了林依巧的话,觉得她何念初真的不要脸到那种地步,连偷录视频威胁的事情也做得出来?
她忽然勾唇一笑,或许是心死让她无所畏惧,她扬起下巴,骄傲又从容:“是啊,学长,你信不信我手上还有更劲爆的视频?”
学长眉头拧紧,眼底的寒气简直要变成了实质戳穿何念初的灵魂。
他稍稍俯身,气势凌厉冰冷:“何念初,我不管你手上到底还有什么筹码,你要是敢做出伤害依巧的事情,我就要你好看!”
何念初苦笑出声,眸子坦然的直直对上学长威胁的凛冽眼神。
“学长,你还能怎么收拾我?你婚后五年的出轨,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报复了,现在对于我来说,除了离婚,我什么也不会在意了!”
学长站直了身体,居高临下的漠然姿态。
“那好,何念初,我们就法院见吧。”
何念初猛然攥紧了被子,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血色,她哑着嗓音想要说话,但学长比她更先开口。
冷冰冰的嗓音,像是最无情的刀。
“你要是想用我跟巧巧的事情闹,那你就尽管闹。我和你的婚,我离定了!”
何念初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,他这是……不惜一切代价,也要跟自己离婚,然后和林依巧在一起吗?
眼泪无法自控的从眼角滑落,脑海里还能清晰的记得学长抱着她从地下室里离开的时候,独属于他的温暖的胸膛。
那些记忆,果然还是在做梦吧,不然为什么她现在睁开眼,看见的却只有冰冷而残忍的他呢……
“别在这儿跟我装可怜!那个视频,你要是真的敢泄露出去,我明天就要你也一起身败名裂!”学长恶狠狠的咬牙切齿,好似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。
何念初轻轻大笑起来,心如枯槁,眼前发黑。
“学长,你就是个大混蛋!”她一边凄惨的大笑,一边恨恨地骂他,模样狼狈极了。
学长冷眼瞧着她,好似不带一丁点的感情:“对,我混蛋,可你下贱!”
何年初笑着笑着,忽然笑不出来了。
学长眼神轻嘲:“记住我的警告!还有,离巧巧远一点!要是你敢伤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,我也要你生不如死。”
他说完这最后一句,转身大步离开,门被他哐当一声重重的摔上,刺耳的声音震得何念初耳膜都疼了,身体轻轻一颤,她紧紧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。
生不如死。
她已经生不如死了。
学长几步走出医院,上车之后狠力关上车门。
或许是车里太过闷热了,他烦躁的伸手扯开了领带,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焦躁和沉闷。
尤其是当他想起刚刚何念初那从绝望到悲伤,最后转为疯癫的模样时,他心底的那股异常的感觉,就尤其的强烈。
伸手打开冷气,车里的温度迅速降低。
学长抬手揉了揉眉心,仰身靠在椅背上。
他刚才本来没有打算与那个女人吵成那个样子的,威胁的邮件很有可能并不是她发的,那个女人,有那么些许的可能,并没有弄什么视频。
他知道,可……到底为什么,最后他还是会跟她弄成这样的不欢而散呢。
学长盯着车顶,眼底一片迷茫。
他不知不觉的在车里愣了半个小时的神,反应过来正要开车的时候,林依巧的电话又打过来了。
看着那个来电显示,学长有一瞬不想接。
他知道她打电话来做什么,无非就是哭着说那个视频的事情。
顿了一会,直到电话又打了第二遍过来,学长才接通了。
“学长,你很忙吗?”林依巧声音软软的,楚楚可怜。
学长按了扩音听着,发动车子说:“正在去公司的路上。视频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,她不敢公布出来。”
另一边林依巧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指甲,说话的调子却还是可怜巴巴的:“那视频源呢……她有没有还说什么其他的,我真的很害怕。”
“我已经处理好了,你放心。”学长不想再跟她多说视频的事情,不然他脑子里总是会闪过那个女人的脸,为了避免林依巧的追问,他直截了当的说,“我已经决定了,法院离婚,其余的事情,你不要想了,就这样,我开着车呢,挂了。”
他说完,直接扣掉电话,手机静音,丢在一旁。
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声的林依巧猛然愣了一下,随即狂喜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,学长要用法律途径跟那个女人离婚!
那不就是意味着,她马上就能成功上位,跟学长结婚了吗?
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,她本来以为,学长是舍不得为了她跟那个女人把离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。
不过现在看来,学长比她预想之中的更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。
林依巧摸着自己尚且还平坦的小腹,眼底却是一片狠辣的阴鹜。
绝对不能让学长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,想起刚刚那个人说的话,林依巧恨得面色几乎都要扭曲了。
这个孩子,不能再留,要是以后学长怀疑她了,做了DNA检验,那她这么多年的心血,就全白费了。
林依巧摸着肚子,想着亲手打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,她用力的咬住了唇。
其实还是舍不得的,毕竟是自己的血肉……
林依巧捂着肚子坐在床沿,低低的说道:“孩子,你也别怪妈咪狠心,妈咪也是没有办法……”
她的眸色转了几转,唇角忽然勾起阴狠的笑容。
或许,她还能用这个孩子的流产,把何念初那个贱人,永远的打进冷宫!
学长回到公司,但对着满桌子的文件,却根本一点也看不进去。
脑子里就是要浮现起何念初那个女人的脸。
“该死!”学长重重的搁下钢笔,烦躁的两手揉着太阳穴。
要是再这么异常下去,他要跟那个女人法院离婚的念头,都快要动摇了。
他伸手拿起座机内线,吩咐秘书:“你进来。”
秘书周向很快走进来,恭敬问道:“老板,有什么吩咐?”
学长闭了闭眼睛,冷声说道:“帮我联系一个离婚律师……”
……
何念初在医院输了一天一夜的水,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,看了一眼时间,就打了电话叫夏莉来接她,随后办理了出院,打算到市中心的疗养院去看望奶奶。
住院期间她一直待在病房里没有出去,并不知道,原来林依巧定期产检的医院跟她住的是同一家。
何念初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了亲密抱着学长胳膊的林依巧。
她仰着头,不知道在学长说什么,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,两个人说着,林依巧还抓着学长的手去摸她的肚子,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聊孩子的话题,学长脸上的表情,也格外的柔和。
何念初脚步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,浑身跟掉冰窟里了一样的发凉。
他们,才是一家人。
而她,则是那个马上将要被离婚,被丢弃的局外人。
何念初拳头紧紧捏起,心底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和刺痛。
“总裁真是过分!”夏莉也看见了,愤愤不平的说道,“明明跟部长你结婚了,却根本不尽丈夫的责任。部长你不知道,你失踪了两天,我很担心,鼓足了勇气去找总裁说您失踪两天了,希望他可以帮忙,可总裁却只说……”
夏莉停下话,调整表情,学了一个学长的冷漠模样:“知道了,出去吧。”
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,砸在何念初千疮百孔的心脏上。
直到夏莉把车开到了疗养院,何念初都还是没有从那句话的冲击中回过神。
对于她的失踪,学长原来是那种冷漠的态度。
那他最后,真的是为了救她才去找她的吗?
还是,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恰好林依巧自导自演的爆出了那个所谓的视频,让学长火冒三丈,所以才来找她算账?
何念初自己将事实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,痛苦的闭上眼睛,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自己忍住没有哭出来。
夏莉将车子停好,担心的回头看着何念初:“部长,您没事吧?”
何念初摇头,深吸了一口气,捂着脸说:“今天我身体不太舒服,改天再进去看奶奶,你开车先送我回家吧。”
“好。”夏莉听了她的话,又掉头将车子开了回去。
回到家里,看着冰冷空寂的屋子,何念初一阵心烦意乱,没忍住,喝了两瓶红酒,醉后直接靠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。
她丢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的响着,何念初半梦半醒,睫毛动了动,翻了个身,没有理会那个电话。
另一边,权老奶奶放下手机,叹了口气:“那孩子不接我的电话。”
“老夫人,是不是少奶奶又跟少爷吵架了啊?”说话的是权老奶奶的老管家,王姨。
权老奶奶皱眉,说道:“我猜也是,刚刚我们俩不是看见了念初都坐车到了疗养院门口了吗?不知道怎么的又回去了,现在电话也不接,这两个人,不知道在又在闹什么……”
王姨想了想,说道:“要不我去看看少奶奶。”
权老奶奶摇头:“我去都没用,那丫头顾着学长得很,平时一句话坏话都舍不得说,我想帮她出头都没办法。”
王姨听后也是叹气,“少奶奶就是心地善良。”
她不由想起,六年多前,何念初和权老奶奶认识的时候,当时堵车,权老奶奶又心脏病发,车上的师傅也是老司机,年岁大了,根本弄不动权老奶奶,还是何念初好心,背着权老奶奶,硬是跑了五六公里,到了医院。
那丫头身体素质也不算好,那一趟跑完,自己也在医院躺了两天。
“你去叫人查查,看看最近学长到底在搞什么呢,是不是又在外面养什么女人了……”
“哎,我这就去。”王姨领命就下去了,叫了人去查。
半个小时后,她脸色大变的跑回来,跟权老奶奶喊道:“老夫人,少爷要跟少奶奶离婚,连律师都找好了,这几天就要上法院了!”
“什么?”权老奶奶脸色一白,眼睛一翻,差点直接就撅过去了。
“老夫人!”王姨惊慌大喊,“医生!医生!
权老奶奶紧紧拽着王姨的胳膊,撑着一口气艰难的说道:“去,给我联系那个不孝东西,说我不行了,叫他马上过来!”
“好,好。”王姨连连应了,医生护士们很快冲进来,一阵忙碌的抢救。
王姨拿着手机,在病房外面哭着给学长打电话。
“奶奶不行了?”学长猛然站起身来,也顾不得什么工作了,立即就开车,一路飞驰。
他拧眉想了想,还是拿出手机,给那个女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。
可无人接听。
“该死,她到底干嘛去了!”学长一把将电话丢开,越发用力的踩着油门。
权老奶奶的心脏是老问题了,一受刺激就需要抢救,加上年岁已大,时日无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
她经过抢救,缓过一口气时人已经好了许多,却还是心机的要求护士给她加上氧气管,挂上输液水,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已经病入膏肓。
“奶奶……”学长看着被各种仪器包围着的权老奶奶,心口顿时一紧,沉闷难受。
权老奶奶虚弱睁开眼睛,朝着他招了招手,气若游丝般的开口说:“我这老骨头,快要不行了,你跟念初的事情,我最是担心。这些年,你太亏待了她了,这份协议,你快签了吧。”
旁边的王姨立即递过来一份文件。
上面标示,学长与何念初之间不得离婚,不然学长就必须放弃权家家产的继承权!
学长脸色一冷,满是嘲讽:“奶奶,她又在您面前告状了?”
不等权老奶奶回答,又说:“不管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,这个文件,我不会签!”
权老奶奶一时没有忍住气,大着嗓门说:“你不签,我就死不瞑目!”
学长眉头顿时一拧:“奶奶,你病危是骗我的?”
权老奶奶看事迹败露,也不装什么病入膏肓了,拔了氧气管,坐起身来,“我骗你什么了?我本来就快死了!你才是骗我,你竟然在外面养女人,还要跟念初离婚!我不管你其他的,反正,你要是不签这个文件,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!”
她说完,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来,往窗台边缘走,威胁道:“你签不签,不签我就跳下去!”
王姨看了看两人,心疼的立即往地上一跪,跟着哭喊道:“少爷你就快签了吧,不然我也不起来!”
学长看着面前的两个老人,牙关紧紧咬住。
那个女人,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!
想到之前自己竟然还为她心软可怜过,他就觉得无比的后悔和厌恶,那个心机女,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的可怜!
“行,我签。”看着奶奶已经从窗台跨出去了的一条腿,学长咬牙切齿的将文件签了。
权老奶奶心满意足,从窗台上下来了,“这才是我的乖孙子嘛!时间不早了,要不要留下吃个饭。”
学长面无表情,“奶奶,我今天没空,这文件,不是还要何念初也签字吗?”
权老奶奶顿时戒备:“这不用你管,我会找念初来签字的,免得你动手脚!”
学长扶着权老奶奶坐下,平静和气说:“有奶奶您在,我怎么敢动手脚,我去找她,不是正好联络感情吗?反正,我跟她永远不能离婚了!”
最后一句话,他语气刻意的加重,暗藏怒气。
权老奶奶一听也对,勉为其难的答应,“行,那你送过去吧。”
学长收起文件,走出了病房之后,浑身的怒气便遏制不住的散发出来。
那个女人,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!